雪後的前海,彆有一番風景。
岸邊的垂柳掛著雪,猶如碧玉妝成。
前麵漆黑的水麵,在月色掩映下,居高臨下看去,宛如一大塊磨平的黑曜石,靜謐卻又帶著神秘危險的氣息。
那人趁著夜色來到水邊,抻脖子往左右張望。
杜飛正合計他一定是在等人,索性讓小黑落到附近的樹上。
那人卻在岸邊來回踱著步子,嘴裡一口口呼出白氣,雙手互相搓著,像要搓出皴來。
等了片刻,也沒見有人來跟他接頭。
杜飛感覺精力消耗不少,雖然還沒到極限,也隻好斷開視野,先休息一下。
免得關鍵時候捉襟見肘。
心裡暗罵,來接頭那人太肉,居然等了這長時間。
稍微休息片刻,杜飛很快又連上視野同步。
差不多過了有五分鐘。
杜飛再看那人,不由得“咦”了一聲。
因為這個人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正順著前海的岸邊往北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
“不對呀~怎麼挪窩了?”
杜飛暗道一聲不對,如果這人真是跟同夥接頭,應該不會輕易離開。
剛才這會兒工夫有小黑在盯著,真要又有人來,肯定會提醒他,也不可能錯過。
這令杜飛內心狐疑,難道自個從一開始就猜錯了,這人上前海邊上來根本不是找人接頭?
“那他半夜三更,跑這來乾什麼?”
杜飛心裡正在疑惑,那人忽然停住腳步。
扭頭看向黑夜中靜謐的水麵,仿佛下定了巨大決心,轉身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邁過去,他的鞋尖已經懸空了,腳下隻要一滑就得掉到水裡。
這個季節,水溫冰涼,甭管會不會水,隻要掉下去了,十有**得沒命。
杜飛心頭一動。
難道這人根本不是找人接頭,而是要上這來自殺?
想到這裡,稍微有些分神,緊跟著就見水麵上濺起一片水花。
杜飛“我艸”一聲,卻發現那人還好好的站在岸邊,壓根沒蹦下去。
剛才濺起那片水花,是他把手裡拎來的兜子,使勁兒拋到了前海裡邊。
那個人把兜子扔掉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快速離開原地。
杜飛見他走了,往前海邊上看了一眼,記住他拋東西的大致位置,隨即又讓小黑跟著過去。
雖然跟來的時候路徑不同,但那人在胡同裡七拐八拐,十分熟悉地形。
也沒去彆的地方,直接回了杜飛的大院。
快速穿過前院和中院,回到後院西屋。
小黑跟蹤過來,落在屋外的門廊的窗台上。
這間西屋窗戶上鑲著玻璃,雖然屋裡拉著窗簾,但簾子是碎布頭拚湊的,隻是勉強掛著,四邊都露縫。
杜飛調整視角,正好順著窗簾縫隙看到裡邊的情形。
剛才那人回來,正在往下脫外套。
這是一個長的挺周正的中年人,戴著眼鏡留著三七分頭,大概三十六七歲。
屋裡還有一個女人,比男人小一些,長得中上等人,一邊接過男人外套一邊說些什麼。
除了兩個大人,在旁邊的裡屋,還有兩個已經睡下的半大孩子。
看見這些,杜飛愈發覺著,這人應該不是潛伏分子。
一來,這人剛才在外麵的行動全是破綻,根本不像經過專門訓練的。
二來,為了掩人耳目,假扮夫妻倒也尋常,可帶著倆孩子,難道不嫌累贅?
到了這一步,杜飛已經明白,這次十有**是弄錯了。
但他依然十分好奇,這兩口子究竟什麼根底,半夜三更,神秘兮兮,究竟把什麼扔到前海裡了?
杜飛斷開視野同步。
靠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恢複精力。
腦子裡還在回想剛才的種種,更好奇那兜子裝的是什麼?
可惜他現在沒有打撈的法子。
這令杜飛不由得心思活絡起來。
地上有小烏,天上有小黑,地下有小紅、小灰,也是時候弄一個能在水裡遊的了。
想到這裡,杜飛心裡還微微有些興奮。
仔細思考起來,要選定什麼東西進行改造。
這段時間,杜飛從王小東、刁國棟、張野他們手裡弄了不少好東西。
經由陳方石的堅定,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其中蘊含的白光和藍光已經充斥了隨身空間。
這令他不由得躍躍欲試,這次要玩一票大的。
之前使用隨身空間改造小烏他們,未免太過驚人,一直有所顧忌,不敢弄得太過了。
比如小烏,現在這樣還能說得過去,可要再大一些,說它是貓,都沒人信。
還有小黑,整天在天上飛,如果明顯比其他烏鴉更大,絕對是彈弓和氣槍的最佳目標。
小紅和小灰這倆‘地下工作者’倒是不容易被看見,可它們體型太大,在地下又不方便。
這次杜飛決定弄個在水裡遊的,則少了這些顧慮。
有水麵的遮掩,就算弄個大塊頭,輕易也不會被發現。
另外,表麵平靜的水裡,遠比陸地上更危險,在水裡隱藏著各種掠食者。
如果弄個小魚小蝦,用不了兩三天,再被天敵吃了,豈非白忙活一場!
杜飛思來想去,一般魚蝦肯定不行。
必須有防禦力,最好凶悍一些……
但現在已經十一月份,鮮活的魚蝦都不容易見到。
杜飛想來想去,也沒拿定主意,索性等星期天上花鳥魚市去看看。
又過兩天。
自從大前天夜裡,發現有人往前海裡扔東西。
杜飛事後特地找派所的朋友查了一下。
住在中路院子後院西屋的那兩口子,男的叫陸海山,女的叫尹秀梅。
陸海山在精密儀器廠工作,女的沒上班,在家帶孩子。
單看明麵上的信息,這兩個人都沒什麼問題。
而且在精密儀器廠那邊,有陸海山的完整檔案。
這個人從解放後就在精密儀器廠工作,並不存在被掉包的可能。
而在軋鋼廠那邊。
得知財務科出問題之後,李明飛並沒任何動作,仿佛仍渾然不知。
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怎麼應對。
不過秦京柔的好處立竿見影。
昨晚上秦淮柔過來提了一嘴,在財務科帶秦京柔那個趙新蘭,不知李明飛怎麼打的招呼,競對秦京柔熱情起來。
之前趙新蘭知道,秦京柔是通過物資科許代茂的關係進的財務。
雖然許代茂是廠裡的紅人,其他部門都要給他麵子。
但趙新蘭覺著,財務才是領導的心腹。
況且趙新蘭都打聽了,秦京柔跟許代茂不沾親你不帶故的,就是秦京柔的堂姐跟許代茂住一個院的,所以之前壓根兒沒拿秦京柔當回事。
誰知道,李廠長的秘書竟然親自跑過來打招呼,讓她照顧照顧秦京柔。
這是什麼概念!
趙新蘭當時就懵逼了。
她也不傻,能勞動大廠子的秘書。
什麼許代茂,壓根就是一個幌子,鬨了半天秦京柔身後站著的竟是李廠長!
這天晚上,眼瞅著快下班了。
杜飛待在辦公室有些犯懶。
入冬之後,辦公室掛上了棉門簾,屋裡也點上了爐子。
這幾天,大概因為天冷了,讓不少人的頭腦冷靜下來。
大街上成群結隊,晃晃悠悠的小年輕少了,茬架搖人的也少了。
這令街道辦這邊的事情明顯少了。
等到下班。
剛五點鐘,天已經黑了。
杜飛騎車子去接朱婷。
今天朱婷出來的挺早,還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杜飛到了,也沒下車,朱婷就坐到了自行車的後架上。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坐上來就吧啦吧啦說起今天在單位的一些事情。
這是他們每天相處的習慣。
互相分享工作和生活,有的時候還能出出主意,讓平淡的日子不顯得那麼枯燥。
順著大馬路騎了一段,杜飛想起明天是星期天,問道:“哎~明天上花鳥魚市去看看?”
朱婷一聽,也來了興趣。
她雖然不養魚,但朱媽喜歡花卉,之前也帶她去過幾次花鳥魚市。
朱婷不太喜歡那兒的味道,但偶爾去一趟卻無妨。
“好呀~怎麼想起來上那去了?想養幾條小金魚?”
杜飛笑道:“養魚還是算了,彆到時候都進了小烏那貨的肚子。”
朱婷也笑起來,正要再說什麼。
卻在這時,杜飛忽然“咦”了一聲,向馬路對麵看去。
朱婷一愣,也順著他的眼光看去。
隻見在馬路對麵,一個胡同口旁邊,站著兩個人。
因為天色已經黑了,朱婷看不大清那兩人的樣貌。
但杜飛的眼力不太受影響,一眼看出那兩個人其中的一個,正是他初中同學張華兵。
而另外一個,竟也不是生人,居然是周常力!
杜飛微微詫異,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了?
看他們倆說話的樣子,似乎起了什麼爭執,卻因為距離太遠,再加上剛下班,路上車水馬龍,更不可能聽見。
杜飛心裡犯合計,卻並沒因此停下。
隻在心裡有數,知道張華兵和周常力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