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種情況,普米蹦數次下令催促他農調集部隊,務必擋住遊擊隊的進攻。
但他農的反應相當消極,甚至直接離開了曼穀的中心,以視察工作的名義前往郊區的軍營。
這讓普米蹦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
速卡軍營內,這裡是他農真正的老巢。
整個軍營內駐紮著三千名裝備最精良的士兵,其中包括坦克和裝甲車,以及一條能起降小型飛機的跑道。
在軍營的一間接待室內,一身戎裝的他農正與一名穿著樸素的中年人談笑風生。
“卡圖先生,身為一名軍人,我並不效忠於任何君主,而是忠誠於這個果家。”他農一本正經道:“我做事的原則就是,任何有利於國家和人民的事,就可以做,也必須做。”
卡圖笑嗬嗬道:“他農醬軍高義,我代表進步黨全體同仁,衷心邀請醬軍閣下秘密加入我們,不知醬軍意下如何”
他農微微一愣,但反應非常快,立即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我速來認為進步黨之綱領乃是暹羅未來發展的必然方向,不管是君主立憲,還是軍政訓正,都是過度,並非長久。”
卡圖沒想到,他農答應的這麼痛快,反而有些遲疑,哈哈笑了笑,心裡卻合計,他農這話是幾分真幾分假。
他農則義正言辭表示,這次不僅要秘密加入,還要建立支部,發展成員,支持共和。
卡圖這才明白,他農的真正目的,如此這些舉動,作為交換條件,進步黨必須保證軍方的基本權力和利益。
想通這些,卡圖也沒什麼不快,反而十分高興。
因為這對於進步黨來說,本來就是意料外的收獲。
在最初,他們一直把軍方歸於保皇黨一派,因為一直以來軍正府都跟王室合作,才能獲得正當性與合法性,相應的王室獲得安全保障,兩者是共生關係。
但是這次,情況明顯變了,軍方跟王室鬨掰了,讓軍方不得不做出新的選擇。
然而,這位卡圖特使走後,他農臉上的笑容消失,看著對方的汽車離開軍營,輕輕嗤笑一聲。
在他看來,進步黨人還是太稚嫩了,這些人把正治想的太簡單了。
不管他農的嘴上怎麼說,在本質上軍方的利益跟進步黨是衝突的。
他農的確想借助進步黨的手消滅王室,卻並不想建立一個進步黨設想中的果家,他更希望建立一個新的他農王朝。
同一時間,在曼穀的王宮內。
普米蹦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剛收到的消息,進步黨的密使剛離開他農的軍營,目前尚不知道他們會談的內容但也可想而知。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都是壞消息,已經讓普米蹦越來越不耐煩了。
他原本以為時機成熟了,可以利用人們心裡對軍正府的厭惡做出一些改變,從而從中漁利,拿到更多好處。
然而現實不僅沒得到預料的效果,還弄得一地雞毛,難以收拾了。
即使他調動了大量資源煽動,擴大人們對軍方的不滿,甚至渲染到賣果的程度。
但他低估了他農對下麵的控製力,預想中在壓力下軍正府的混亂和分裂並沒有出現,反而因為單北的突然動作,體現出軍隊的重要性,讓他農刷了一波好感。
尤其同時麵對外敵和遊擊隊的態度,更讓原本一些同情進步黨的人對軍方產生好感,也讓一些中立派冷靜下來。
麵對有可能爆發的與外敵的衝突,現在絕不是清算軍方的時候。
再就是突然崛起的進步黨遊擊隊。
什麼狗屁的二戰軍火庫,傻子也不會相信這麼蹩腳的借口,二戰時期東洋人會有56衝
可是這種事,即使知道也不能點破,一旦捅破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這也是為什麼,在遊擊隊聲明發現二戰軍火庫後,他農第一時間給與了認同的原因。
這口鍋必須有人背,但決不能是正主。
而在此時,普米蹦已經後悔去惹杜飛了,當初他隻看到了杜飛能給軍正府帶來壓力,卻沒想到杜飛這貨的破壞力這麼大。
在他看來,黎援朝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不會冒著兩線作戰的風險在東線用兵。
誰知黎援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甩手就是三萬大軍,簡直毫不講理。
不能說普米蹦的認知有錯,歸根結底還是信息差。
許多情況他並不知道,或者是一知半解。
首先就是杜飛跟黎援朝的特殊關係,黎援朝能有今天是杜飛一手造就的。
再加上後來杜飛提出的,在單北出發直插印軍背後的計劃,最終讓黎援朝吃個盆滿缽滿。
而在普米蹦看來,杜飛和黎援朝隻是不同派係的二代子弟,有一些交情,卻不會太深,令他做出錯誤判斷。
另外,就是他低估了黎援朝目前的財正狀況。
隻有自己人知道,上次黎援朝弄回來多少金銀財寶。
經那一次後,當初參與的部隊全都換了一遍,裝備也從杜飛這裡換了一茬,並跟杜飛合資建立了兵工廠。
現在他巴不得把這些新兵拉出去操練操練。
一個黎援朝,一個進步黨,兩個意外因素打亂了普米蹦的全部籌劃。
讓原本應該成為眾矢之的軍正府反而成了配角。
尤其現在,隨著進步黨遊擊隊一路南下,他農為首的軍方態度曖昧,反而把王室以及跟王室暗中勾結的,打算推翻軍正府的資本家和民煮派架到火上烤了。
要知道,進步黨葛命的對象,就是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
普米蹦無奈歎息,他知道這次遇到了過不去的坎兒,不得不起身來到王宮深處的一個院落。
在這裡坐落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廟宇,廟宇裡幾名穿著淺橙色僧袍的僧人,袒露著一邊手臂,見到普米蹦微微行禮。
普米蹦一一還禮,絲毫沒有身為國王的高姿態。
直至來到廟宇的正殿,裡麵供奉著一尊由黃金包裹的的巍峨佛像。
普米蹦來到蒲團前麵,跪倒膜拜,嘴唇蠕動,不知念叨什麼。
直至完成叩拜,一名老僧從佛像後麵走出來,沉聲道:“我佛釋迦牟尼,陛下何事前來”
老僧雖然看麵相蒼老,但袒露出的半邊肩膀和手臂,依然肌肉鼓脹,皮膚嫩白,宛如年輕。
普米蹦恭敬施禮:“神師,如今國事艱難,請神師助我護國。”
老僧麵無表情道:“陛下欲要如何”
普米蹦道:“請神師降下雷霆之威,除掉壞我佛國根基的魔頭,此人自北方來,名叫杜飛。”
老僧皺眉,直搖頭道,竟知道杜飛是誰,不疾不徐道:“請恕老僧不能從命,杜飛此人身具大國氣運,我若傷他,必遭反噬,壞我果位。”
普米蹦臉色一僵,卻是不甘心,再次懇求:“請神師助我!我必更加誠心供奉。”
其實言外之意,你受了我的供奉,現在有事不出手可不行,幫我就加倍供奉,要是不幫,一切休說。
老僧不為所動,淡淡道:“陛下慎言,非是貧僧不願助陛下分憂,就算我這條性命搭進去也動不了那人分毫。”
普米蹦皺眉道:“此言何意”
老僧道:“杜飛此人乃是法王降世,身邊有佛陀護持,一切外邪皆不能加身,萬望陛下息了執念。”
其實什麼法王降世,南洋這邊發生的一些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
比如當初在印泥,那位蛇王是怎麼死的,一般人或許不知道,這位老僧十分清楚。
杜飛身邊必然有高人。
普米蹦一臉愕然。
老僧淡淡道:“陛下不會以為,天朝縱貫幾千年的曆史,會沒有奇人異士吧”
普米蹦沉默,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他知道沒法改變老僧的主意。
麵前這老僧雖然慈眉善目,卻不是善茬兒,既然說了不行,再磨嘰也沒用,隻能退而求其次道:“既如此,可否請神師助我消弭進步黨人的作亂”
誰知老僧還是搖頭:“陛下,兵凶戰危,滔滔大勢。這也非老僧能力所及,陛下還是換個要求吧”
普米蹦無奈,隻好再退而求其次道:“請神師助我除掉他農,此人違背了軍人原則,違背了守護國家和王室的誓言,請神師務必不要拒絕。”
這次老僧微微躬身,淡淡道:“這個可以,不過陛下應該知曉,動用降神之術要付出什麼代價。”
普米蹦的臉色有一瞬間動容,旋即沉聲道:“三十童男,三十童女,可為犧牲。”
老僧依舊慈眉善目,在胸前立起手掌,微微鞠躬:“我佛慈悲”仿佛那並不是一個個生命,隻是一個沒意義的數字:“既然如此,願為陛下分憂。”
普米蹦鬆一口氣,頷首還禮,轉身離開。
……
就在第二天清晨,朝霞格外絢爛,從暹羅灣吹來的海風帶著潮濕的腥氣。
郊區速卡軍營裡突然騷動起來,他農的秘書英那度臉色煞白,站在他農的臥室內。
旁邊的床榻上,幾名穿著白大褂軍醫正在檢查,全都臉色凝重。
在床上,他農的身體已經僵硬了,雙眼暴突,表情猙獰,臨死前仿佛看到了什麼令他無比恐懼的東西。
這個時候,一大群軍官快步從外麵闖進來。
為首的事一名矮胖的禿頂老者,是軍方僅次於他農的二號人物木那多。
原先他農還在,死死把木那多壓在下麵,現在他農死了,派係群龍無首,其他人沒有資格也沒實力壓製木那多,任由他帶人闖進屋裡,看見床上的屍體,表情異常複雜。
先是驚喜,隨即陰沉,眼珠滴溜溜直轉。
就在一個小時前,國王的密使找到他,希望由他取代他農,成為新的軍方首腦。
木那多當然不答應,有一個缺點就是貪財,他並不貪戀權力,他認為錢才是一切,是能夠傳承給子孫後代的財富。
權力再大,對於他來說卻很難傳承,而且並不穩定。
就像當初的沙礫醬軍怎麼樣了,還不是一死百了。
現在的他農雖然權勢滔天,將來死那一天也不能把權力傳承下去。
所以他選擇錢,而權力隻不過是他獲得錢的工具和途徑,他從來沒想過與他農爭奪權力,甚至這個二號人物,也是不知不覺,其他人都沒了,他就成了二號。
正是這種心態,讓他在他農下麵安安穩穩待了這麼多年。
這種心態也造就了木那多一個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隻要他農還在,他就不會產生任何心思,所以麵對普米蹦的特使,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然而,那位密使卻篤定的告訴他,他農已經死了。
木那多當然不信,認為他是開玩笑。
那位密使讓他兩個小時後來速卡軍營自己看。
木那多本來不信,但到他這個級彆都知道王室有些不為人道的手段,尤其是降頭術,能殺人於無形。
木那多帶著幾分懷疑,等了兩個小時過來,他農竟果然死了!
看到這個結果,木那多不由得心跳加速,完全不理會現場的情況轉身就走。
他的這些反應全都被他農的秘書英那度看在眼裡。
英那度不由得心中一凜,感覺更不妙。
他是他農身邊最心腹,其他人在他農死後都可以改換門庭,唯獨他不能。
最終不管是誰上台,都一定會把他清洗掉,因為他這些年跟隨他農知道的太多了,後繼者不會留他這個不確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