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呢。你又不曾長生過，又怎知長生其實也就那般。”
秦獸不滿的訓斥了一聲。
隨後安撫道
“不用多想，聽為師的，好好吃藥，再給師父幾百年，等師父成仙了，就去仙界為你求取仙藥，煉製仙丹，屆時你可以活的更久。”
“更久？”
長生努起嘴角，蒼白的笑了一聲。
“更久是多久呢？一千年？一萬年？還是十萬年”
“人呐，終究會死的！”
“就像師妹一樣。”
長生的聲音中仿佛充斥著無儘的悲婉，喉結滾動，一滴滴滾燙的熱淚從眼角滾落，順著臉頰，淌過斑白的雙鬢，洇濕了枕巾。
“胡說，成為仙帝就可以不死了。”
秦獸語調輕緩，也似有一股難言的遲鈍彌漫開來。
長生聞言，哀傷的搖了搖頭。
“師父，徒兒不懂您的大道，但是我知曉，我一個連金丹都結不了的人”
長生欲言又止，忽而轉頭望向秦獸，笑道
“師父，您知道我為什麼想要長生嗎？”
“因為怕死。”
秦獸想都沒想的回答道“這是你入門前對我說的話。”
“是，也不是。”
長生點了點頭，也搖了搖頭，道“因為我妹妹想要我永遠的活著，在一個沒有饑餓的世外桃源裡，一直一直，開開心心的活著。
師父，我很想念我的妹妹。
那年她讓了半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米粥給我，自己卻餓死在了風雪裡，她騙我，說她已經喝了半碗，可予她粥的那個富家公子隻給了她半碗，他以上位者的姿態遊戲人間，看著那個可憐兮兮匍匐在自己腳下乞討，怎麼毆打、趕也趕不走的小乞丐會選擇自己還是自己的哥哥
妹妹死時，骨瘦如柴，我緊緊的擁抱著她在風雪中，在那富人家的簷下，可明明六七歲的年紀，身體枯瘦的卻仿佛一捆乾柴，死前她不斷地摩挲著我的臉龐，哭著喊著“哥哥彆哭”然而聲音卻細弱蚊蠅，幾乎都要聽不清，“因因希望哥哥可以永遠的活著，在一個暖和的地方，永遠永遠不會挨餓呦”“因因去找媽媽了，因因好想念他們”
後來妹妹走了，村子也爆發了瘟疫，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我牽著老牛跋山涉水，尋找仙人蹤跡。我沒想過我會活著，可我後來偏偏遇到了師父。
山上的時光很安靜，我果然沒有再挨餓。
再後來，師妹來了。
她像個天使，降臨人間，讓我感受到了擁有妹妹的溫暖。
二十載的時光，我想，那該是妹妹在天上為我許的願。
可後來，師妹也下山了。
師父您常常告訴我山下很危險，所以我每天都在擔心她，不知道她吃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騙，怎地也不回來看看呢我想寫信給她，也不知道寄往何處
再後來，師妹死了，我夢醒了。
原來——，我早就沒有了妹妹了呀！”
長生一字一句，說的緩慢又低沉。
秦獸也耐心的聽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一橙也是你的師妹呀。”
“不一樣的。師父，不一樣的。”
長生搖了搖頭，乾涸的眼眶中紅潤一片。
“有些人先來了，她就成了你的唯一。就像師父，也是我的唯一。”
“師父，曾經我很怕死，但是現在我好像忽然不怕了。我也不知道為何，或許是我日複一日的活了太久了吧。”
“胡言亂語，你才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