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後福?殷溫嬌已成為泉下的一縷遊魂,縱有後福,也得是轉世後下輩子的事。而占了這個軀殼的溫嬌本人又有何後福可享?她身為現代人,穿到了這個時代,舉目四顧無親,連未來的路在哪裡,都尚且還茫然著。
心緒轉惡,溫嬌起身,拍拍裙子:“我要走了,煩請這位小師父,把貴寺的方丈還有我那兩個丫鬟叫回來。對了,小師父法號叫什麼?”
那小沙彌大大方方地答:“小僧辯機。”
溫嬌差點平地摔了一跤。
辯機,這不是那位和唐太宗女兒高陽公主鬨緋聞鬨得轟轟烈烈,最後被唐太宗下令腰斬了的蓋世情僧嗎?他和高陽的故事還改編了部電視劇,男帥女美,可是不少剪輯手的寵兒。
她隱晦地瞄了眼小沙彌辯機可憐的腰,心底滿滿的皆是同情。
一行人很快被辯機叫了下來,溫嬌跟住持交待了聲:“答應的布施後日便叫人送來。”便招呼了明心和素心離開,才走至山道階前,忽聽身後玄奘高聲喊道:“娘!”
溫嬌腳步一頓,回頭。
玄奘立在茅屋邊,雙目微有淚意的潤濕。除了適才便知道兩人母子關係的辯機與猜出玄奘身世的住持波瀾不驚外,剩下的淨法與淨空被他這一聲“娘”喊得驚掉了下巴。
玄奘並未在意旁人的目光,白淨的臉上是淚意的微紅,哽咽道:“孩兒追查身世,是不想做無根飄零之人,能在江州府衙與娘親相認,是孩兒平生之幸。”
“孩兒天倫團圓後重入空門,是放下了俗世的喜樂榮華追尋世外極樂。又覺得娘親品性堅忍,能與賊人周旋十餘年,一朝劫滿脫身,重與愛郎相聚,往後自然唯有光明坦途。”
“若是便當初知道自己對身世的執著,結果就是令娘親被生父傷心尋死,小僧寧可永世做那不知父母來曆的江流兒。”
“你……”溫嬌隻覺得喉頭梗得厲害,無話可講,便回過頭來,沿階而下。走了許久,直到看到衣襟被打濕了一大片,才發覺自己一直在流淚。仿佛有兩洞泉眼,紮根在屬於殷溫嬌的情感裡,此時汩汩流淌不止,越是湧流,那影響著她的屬於殷溫嬌的部分便越是淡去。
溫嬌痛痛快快地大哭向前,心知:自此之後,她便真真正正地成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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