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無際的沙漠中,漫天飛揚的沙粒編織著一幅幅壯麗畫卷,彌漫著一股野性與豪情。這片神秘之地,深藏著古老文明的記憶碎片,是傳說與奇遇的誕生之所,吸引著一批又一批的亡命者踏上征程。
然而,這看似美麗的黃沙中卻暗藏殺機。狂暴的黑沙風暴宛如地獄使者,席卷而來時天地為之色變。酷熱高溫如炙烤熔爐,考驗著每位闖蕩者的極限。劇毒沙蟲隱匿於沙丘之下,伺機襲擊不慎落入陷阱的生命體,令人心驚肉跳。
而其中最難纏的,便是流沙。
在世人眼中,流沙,就是那吃人的惡魔,是吞噬一切的存在。可實際上,流沙隻會將陷入其中而不斷掙紮的人吞噬。流沙,就像不經世事的少女,你溫柔的對待它,它也隻是溫柔的將你留住。
但記住一點,莫要掙紮。
流沙是一種沙水混合物,所以在下陷的第一時間,下陷部位就已經被這種混合物牢牢“脅迫”住了,越是掙紮,那沙子就越會向上運動,從而把人帶著愈加向下運動,直至人停止掙紮。
所以不慎跌落流沙後,隻要不拚命掙紮,慢慢把自己的身體挪到流沙邊緣堅硬的地方,然後再慢慢過渡到地麵上,對待流沙,隻要你夠溫柔、夠耐心,就不會溺死其中。
不過,對於李煥仙來說,流沙不可怕,外麵敲著喪鐘的楚天行才是真正要命的家夥!
下墜,極致的下墜。
黑暗,無邊的寂寞來臨。
李煥仙陷入了流沙,這大自然的陷阱,也許能夠吞噬一切,卻唯獨拿李煥仙沒辦法。因為他有對抗流沙的辦法,哪怕是深陷沼澤地,他也有辦法出來。
可是,楚天行的‘喪鐘’不斷敲響,比四大才子合力的音波功還要強上數倍,李煥仙被震得口吐鮮血,索性陷入流沙當中,躲避楚天行的索命。
“嘩……”
一個瞬間,時間仿佛停止。正在下墜閉氣的李煥仙整個人怔然失魂落魄,掉入了空寂世界。
那是一片黑洞,是李煥仙自帶吞噬一切的種子,是他的內心世界。黑洞上空,有無數的發光物體,彷如滿天繁星,照亮整個世界。那是李煥仙的所思所念聚合體,是他記憶中的七情六欲具象化。
“相公……”
“少爺……”
“李郎……”
“李雲……”
“仙君……”
“青山……”
“混球……”
“王八蛋……”
“負心人……”
黑洞中傳來相識的女子呼喊,那些光影化為流星,潮湧般拚命的往前衝,用雷霆之勢都無法形容它們的速度,勢要進入李煥仙的身體。
可在此空寂世界中的李煥仙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形體若劍飛快似地疾奔,有暢遊天河之快感,霎那間衝散奔湧而來的光體記憶,被一無形磁場吸引入黑洞當中。
那是他的第七意識,是蘊藏著自己累劫以來的記憶宮殿,可如資料庫般查看。人世間所謂的‘宿世神通’,一念可知自身或他人生生世世的所作所為,就是將‘第七意識’的大門開啟,將曾經儲存的記憶查看。
而佛,將人的第七意識,稱為‘我執’。因為放不下,所以執著。那些生生世世儲存的記憶,是人的過去,亦是凡人們放不下的執念。
“曆經千萬劫,所做業不亡。萬般帶不走,唯有業纏身。”
記憶宮殿內,金碧輝煌,無數書卷上捆綁著枷鎖,一卷卷的整齊擺放。漠北妖狼化為李煥仙的年輕模樣,手中攥著一卷不知是李煥仙哪一世的記憶書卷,簡單翻看兩頁後,便搖頭歎氣,將書卷重新鎖好,放回原處。
“我以為刀斷了,你會就此煙消雲散。原來是從我的第六識海,轉入了第七識。”
上一世,北念塵花了很大的篇幅去講解佛門‘唯識論’,有關八識的理論,李煥仙至今都曆曆在目。可惜,聖人親自講解的《法相宗經典》雖然字字珠璣,可李煥仙卻從未真正的沉澱下來領悟。
“一副臭皮囊,煙消雲散又如何?若把四大和合的假身信以為真,那我也不會有今日之境界。”
妖狼頂著李煥仙的麵皮,臉上的笑容的確很欠揍。就連李煥仙這本主看了,都想甩一巴掌過去。不過現在不是狗咬狗的時候,李煥仙拿起一卷不知是自己哪一世的記憶卷軸,用手指撥了撥上麵的鐵索,頗為無奈的問道“為何我自己的前塵影像,自己卻看不得?”
“因為你還沒有‘轉識成智’。轉了第六意識,你就會破入化境。轉了第七識,你就可以證得成神五相,成為天人至尊。”
妖狼侃侃而談,態度極其懶散,好似對那些神通境界頗為嗤之以鼻。
轉識成智是佛家的術語,而道家則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這個“元”,就是指元神衝破頂門“泥丸宮”,遊神無極太虛出神入化的陽神。一氣化三清,身外化身無窮無儘。
而佛門弟子通過淨化八識心田,內觀本性後,也會做到法、報、化的‘三身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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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修的是所謂‘三達德’,將天仁、地智、人勇三種完美的本性修到極致。
哪怕是前世的基督教,他們的最高成就被稱為“聖三位一體”,即聖父、聖子、聖靈。其實與道家的‘一氣化三清’,佛家的‘三身成就’、儒家的‘三達德’都是一樣的。
所以前世重陽真人有言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儒釋道源三教祖,由來千聖古今同。
而武者,其實也是一樣,以‘三煉’為根基。煉力為精,煉精化炁,煉炁成罡,罡至極臻能通天測地,直達“武道涅盤”之境界。
可惜,這世界的人都走錯了路,鑽入了化境不老不死的牛角尖,以為長生不死,永恒一刹就是道。殊不知,霍山之所以滅度,就是為了給這個世界的人看!他要告訴世人,肉體,不需要依賴,該舍棄時不要猶豫。
不舍,不得。
可是世人,有能舍棄美女如雲,有能舍棄富貴無憂,有能舍棄象馬車乘,有能舍棄宮殿園林。看似通通能舍,可一旦涉及到生命,就沒幾個人能舍得了。
所以,這世間隻有霍山一個人踏入了‘神境’,其他人隻能望而生歎,苦思那早已得到的要領而怨天尤人。
“你彆跟我扯這些!外麵的我被流沙吞噬,還有個化境的楚天行在索命!一句話,幫不幫忙?!”
雖然妖狼用特殊的能力,定住了時間,將李煥仙拉入意識中。可李煥仙也不能永遠活在臆想裡,他還趕著回北海老婆孩子熱炕頭呢,哪有功夫研究各國宗教的修行秘法?
“我剛翻了翻你六劫前的記憶,想不想知道楚天行為何要與你死磕不放?”
妖狼化為李煥仙的外形,說話也如李煥仙一般,不著調!
“啪!”
一卷打開的卷軸丟了過來,李煥仙接住後一拉,一道光芒顯現而出,形成七彩幕布,展示了一幅血淋淋的動態記憶。
死屍,大量的死屍積堆如山。
他們身著不知哪個朝代的鎧甲,戰死沙場。屍體已經腐爛,隔著七彩幕布,李煥仙都好似嗅到了惡臭。
“嗵!噠!”
沉悶的跳動之聲傳來,積堆如山的屍體轟然倒塌。而在屍山血海中,埋藏著一顆破碎的心。
那是一顆腐朽流膿的心臟,沒有血色,好似被利刃斬掉了一部分。殘缺不全的心,被屍體壓在下麵,沒有與任何一具屍身相連,卻依舊在跳動著。
一名青年王侯騎馬走入屍山血海,臉上掛著釋然的笑容,大步跨上屍山,將那顆腐朽的心臟裝入錦盒。
“嘩……”
畫麵一轉,來到一處異國王庭。青年王侯被一武將持劍斬殺,繼而心滿意足的,將那顆破碎的心臟吞入腹中……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要麼幫我趕走楚天行,要麼就讓我去死!”
李煥仙看不明白,將卷軸丟到妖狼腳下,破口大罵了起來。妖狼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砸著嘴解釋道“你於六劫前,滅了楚天行前世的國家。強奪‘真魔心’,化身魔魁,禍亂天下,這就是因。如今發酵六劫,楚天行找你算賬,不應該嗎?”
“哦,那就是說,你不肯幫忙了?放我出去,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吧!被流沙吞噬,也好過你在這喋喋不休!”
“你看你,我若不想幫你的話,至於把你拉入識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