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在一番認真尋思之後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畢竟,他如今已經知道了當初失鄉號輝煌戰績背後的細節。
半個世紀前,被「他」乾沉了死亡教會最大的信仰聚集地,而且是以直接拖入亞空間這種最恐怖的方式。
換算下來,約等於當著葛莫娜的麵炸了普蘭德,灰都揚了那種。
他尋思著如果自己這時候把「鄧肯船長」幾個字說出來,棺材外麵這幫人怕不是當場喊著口號就上來殉教了一—到時候自己可是說什麼都來不及的。
畢竟,忠誠信徒的那股狠勁兒他可是見識過的,當初的凡娜跟他沒什麼深仇大恨都能做到見麵一個跳劈,眼前這幫死神信徒跟失鄉號之間那可是記了一個世紀的血仇……
而鄧肯這尷尬之下的回避落在阿加莎和老看守耳中卻又有了另一層意義。
年輕的守門人和老邁的墓園看守下意識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是某種保護,」前者低聲說道,「上位超凡的名字具備力量。」
後者輕輕點了點頭:「友善存在,至少現在如此。」
隨後阿加莎定了定神,目光再度落在那口棺材上,同時產生了下意識的疑惑:為什麼這位造訪者總是選擇用死者作為「媒介」來接觸現實世界?這是否說明······對方是一個在死亡領域具備力量的存在?
但就在剛才,處於靈界行走狀態的他突然感覺到了些許異樣。
「陰影?」守門人皺了皺眉,緊接著便聯想到了之前這座墓園中發生的騷亂,立刻反應過來,「您是說這些湮滅教徒?他們的活動……」
「您說·····什麼?」守門人冷靜到現在的表情終於第一次有點失控,他之前構思的一大堆預案裡可不包括這個,「幽邃聖主?!的力量在城市下方蔓延······這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儘管心中疑慮叢生,守門人卻並未表現出來,而是用平靜得體的聲音問道:「請問您的來意是什麼?」
其中一塊較大的殘骸如一葉獨木舟般脫離了周圍的諸多碎片,而在這塊殘骸上,一具幾乎已看不出模樣的魁梧軀體突然抽動了兩下。
從湮滅教徒直接躍升到他們背後的幽邃聖主……這事情的嚴重程度可就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了!
這軀體身上包裹著殘破的軍裝,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烈焰燒焦所留的觸目驚心痕跡,其頭部的毛發已燒儘,整張臉孔麵目全非,其左手異常地扭曲著,顯然已被某種巨大的衝擊折斷,而其雙腿更是扭曲變形,皮開肉綻。
年輕的守門人一時間沒有聯想到太多東西,可親身經曆過某個時代的老看守卻瞬間想到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的神經係統恐怕已經崩潰,所有的內臟都在快速衰竭,最後的腎上腺素在儘最大努力維持腦部運轉,他沒有幸存下來——隻是暫時還不曾死去。
老看守緩慢地輕聲開口:「你最好現在就去。」
這是觸目驚心的傷勢,然而這幅身軀·……仍然活著。
而在墓園中兩位陷入錯愕的時候,鄧肯返回了那一片昏暗混沌的奇異空間。
因混亂的劇痛在全身蔓延,胸腔內的器官仿佛被一柄生鏽的鋸子撕成了碎片,但所有這些感覺又在一種異樣的麻木中混雜在一起,讓他幾乎無法分辨每種感覺是來自身體的哪個地方——甚至無法分辨自己的肢體是否還連接著自己的軀乾。
鄧肯靠了過去,注視著這顆「星辰」。
他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他能勉強看到遠處海麵上漂浮的殘骸,也能由此判斷出海燕號被徹底摧毀,船隻的主要結構這時候應該已經沉入大海。
然而作為死亡之神的
高階神官,他從未聽說過死亡領域有此等存在——一具化身一個照麵就能讓一位百戰老兵級彆的墓園看守陷入臨時瘋狂,這種級彆的超凡個體,不可能在各個典籍上都沒有痕跡。
世界之創清冷的輝光下,一個身穿藍色外套、手執手杖的高個子年輕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塊漂浮的殘骸邊緣。
「他們尚稱不上陰影,真正的陰影在你們背後,」鄧肯不緊不慢地說著,他知道裡麵這個年輕的男性聲音便代表著寒霜城邦上層的教會力量,對他的引導,其實便是對寒霜當局的有效示警,而他早已為此準備好了一整套舉報內容,「你們沒有察覺嗎?幽邃聖主的力量正在你們的城市下方蔓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