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最後的清醒中,貝拉佐夫看到了那個站在殘骸邊緣的身影。
對方高瘦而略顯蒼白的麵孔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一同進入視線的,還有那
漂浮在半空的漆黑鎖鏈,以及鎖鏈儘頭的幽邃惡魔—「煙塵水母」
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貝拉佐夫終於回憶起了一幕幕畫麵他回憶起了這個身影,回憶起了那些始終被屏蔽在意識之外的場景,他記起來,當自己踏上匕首島的時候,這個高瘦的異端便站在岸上,當自己進入「密室」的時候,對方便走在自己身旁,當自己返回海燕號的時候,對方便站在船艙裡麵……
貝拉佐夫瞪大了眼睛,臉龐上那些燒焦的皮膚仿佛在發出開裂的聲音,他想要怒斥,想要開口,卻隻能從胸腔中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嘶聲,而與此同時,那個有著蒼白麵孔的高瘦身影也終於低下了頭,俯視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將軍。
「我承認,我有所疏忽,」那高瘦的蒼白男人淡淡說道,語氣中幾乎沒有感情波動,仿佛不是在對人說話,而是在對著一截朽木自言自語,「當你在船上四處走動的時候,我隻以為你是在檢查各個崗位的狀況——貝拉佐夫將軍,必須承認,你的演技很好。」
貝拉佐夫隻是死死地盯著對方,怒火在他的胸腔中沸騰,卻再也無法驅動這副曾經健壯的軀體。
「多可惜啊,他幾乎就要成為一名‘使者,了,」高瘦女人遺憾地搖了搖頭,「將聖主的榮光帶入城邦,將受到汙濁纏身之苦的凡人從軀殼中解救,讓第一片樂土降臨在這汙濁扭曲的‘現實,中,如此榮耀的機會,他卻白白浪費掉了……就差這最後的一點路程。」
「異……端……」
貝拉佐夫終於從胸腔中擠出了一點點聲音,他的牙齒與骨骼在摩擦中吱嘎作響,「你們……休想染指······」
「節省一點力氣吧,將軍,」高瘦女人向前一步,低頭俯視著躺在殘骸中心的垂死者,「安心接受你的死亡,聖主之賜福會讓你這具可悲的軀體重獲新生——你浪費掉了成為使者的機會,但聖主仍然不會放棄你苦難的靈魂……」
伴隨著這仿佛具備蠱惑力量般的低語,高瘦女子慢慢向前伸出了左手,而漂浮在她身後的煙塵水母也隨之上升、蠕動,並漸漸從那如紗似霧的軀體中釋放出越來越明顯的紅色輝光,貝拉佐夫漸漸暗沉的瞳孔中倒映著這血色光輝,軀體卻漸漸陷於冰熱——他的意識似乎全消散了,再也不對外界產生絲毫反應。
這座匕首島不知道在什麼方位,但這裡顯然離寒霜本島不遠。
就用這具身體去寒霜吧一一外貌慘了點,但好歹不會走著走著就跟之前那副一樣自己化掉。
而緊接著,高瘦女子又終於察覺到了將軍身上的詭異變化——他的呼吸平穩有力,他的聲音低沉,他的眼睛充盈著生機,這個前一刻還垂死的人,此刻竟仿佛恢複了全部的生命力!
「那麼誰知道計劃全貌?」鄧肯麵有表情,「他們又藏在什麼地方?」
幽邃惡魔不能感知到凡人感知不到的東西,儘管這團煙塵連五官都沒有,它卻顯然能「看」到這副燒焦軀殼內的真相,現在它正在顫抖,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強烈,而絲絲縷縷的黑色陰影從它邊緣逸散出去,一點點撬動著幽邃深海和現實世界之間的通道。
「你的生命力還真頑強,」高瘦女子忍不住皺起眉頭,「接受命運不好麼,將軍?」
甚至連周圍湧動的海水都仿佛被凍結般陷入凝滯。
突然眉頭一皺,緊接著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那邪教徒的體內便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能量湧動,下一秒,他的整個身軀便仿佛充氣般猛然膨脹,瞬間爆成了一團火球!
聽上去,半個世紀前死於
叛亂的寒霜女王······給那些邪教徒的某個行動造成了極大的困擾?這種困擾一直持續到今天,以至於他們在行動的時候不得不多費很多功夫?
將軍甚至坐了起來!
一邊說著,他又突然抬頭看向了那個漂浮在半空的「煙塵水母」:「不許逃。」
高瘦女子則在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共生惡魔剛才嘗試開啟幽邃通道的事實,一股遲來的恐懼攥住了她的心智,但她此刻無暇顧及與自己的共生惡魔交流——因為這個占據了將軍軀殼的「外來者」正投來平靜卻冰冷的目光。
然而就在那些泥漿般的物質就要觸碰到那具軀體的前一秒,它們卻突地停了下來。
「你是誰?!」這湮滅教徒當然也反應過來,劇烈的違和感以及共生惡魔不斷傳遞過來的危險信號足以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哪怕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也能確定眼前這具軀殼中如今已經不是原來的靈魂,「我說隻是路過,我無意與您產生衝突。
這邪教徒炸個稀碎,再遺憾也沒什麼用,不過儘管沒能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線索,自己「附身」過來也還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