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樣美好的日子終是有結束的那一天。
這日,是竺啟二十五歲生辰。
才用過晚膳,舒秋與竺啟十指相扣,並肩走在回廊中,一邊散步消食一邊賞著月色。
不知怎麼回事,竺啟突然覺得嗓子眼難受,捂嘴咳嗽兩聲。
濕潤的觸感在手上漫開,竺啟有些疑惑,低頭,看見一團猩紅。
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幾名大夫圍繞在他的床頭,來來往往,又一個個搖著頭無奈離去。
最後,屋裡剩下的僅剩守在床頭的舒秋。
“我怎麼了咳咳咳。”
短短幾個字,竺啟都說得無比困難。
不妙的預感陡然生出。
“……”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患了一種找不出症狀的怪病。
這病不發作的時候與常人無異,也看不出什麼病灶,一旦發作,便是來勢洶洶,會在幾天之內耗掉人的精力。
最後達成注定的結局——病逝。
竺啟知道後,一連在床上躺了幾天,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連舒秋都不想見。
他不懂為什麼,自己這一生,好像都是被上天擺布著。
幼時被拋棄,後來獨自在野獸圍攻中廝殺生存,青年做生意時被針對陷害,好不容易近幾年,所有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也與愛著的人相守。
才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現在,卻又給他這樣大的打擊。
自己患的這種怪病,連名字都沒有,一旦發作,幾天之內就會病逝,連給人掙紮治愈的機會都不留。
竺啟不甘心,他還沒有得到舒秋的愛意,還沒與她攜手共行,直至白頭偕老。
他這一世,處處是遺憾,處處是不甘。
可這似乎是人世間所有普通人都會經曆的一切,生老病死,也不過是人生常態而已。
竺啟絕望過,發瘋過,還是在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後,平靜地接受了。
在最後一日,似乎、平靜地、接受了。
“阿秋。”
竺啟喜歡叫舒秋這個稱呼,他靠著舒秋,坐在兩人最喜歡的秋千上。
幾日的發病耗去了他大部分的精力,現在整個人蔫蔫的,無力地攥著旁邊的靠繩。
“我在。”
舒秋拉住竺啟伸出的手,將臉輕輕地貼在上麵,想給他傳遞過去一點力量。
“秋秋。”
竺啟現在叫她,都有些乏力。
舒秋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與難過。
九年的相處,從“合作夥伴”到夫妻,就算沒到相愛的程度,舒秋這幾年投入的感情從來都是真的。
她不可能輕易麵對竺啟的離世。
但,也不會過度沉陷進這樣消極的情緒中。
這是一定會發生的、她早早就知道無法改變的事情。
每日每夜,舒秋都會告誡提醒自己,所以,她會難過,卻也不至於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當然,在這日真切來臨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竺啟感受到生機在一點點被抽離,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死死地落在舒秋的臉上。
這張深深印在自己心上的麵容,溫柔含水的眼睛此刻有些紅腫,這是為他流淚難過的印記。
竺啟隻覺心隱隱泛痛,他用力拽住旁邊的繩子,努力向前,靠近,再靠近,想要去吻上舒秋有些蒼白的唇。
他想告訴她:自己舍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