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麼嘴上又沒個把門的!”剛從船尾巡視回來的男人,剛巧聽到最後兩句,連忙製止船家繼續往下說下去。
船家倒是無所謂地雙手一攤,“又不止我一個人說,岸上兩邊現在哪家不背地裡罵那些個狗官?”
“大哥,你來船尾看看,咱們這甲板上破了一點,拉完今天這趟是不是得抽空修一下……”
船家被支走後,衛雲嵐順著他方才指向的那些地方看去。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依稀能夠看到水渠兩側被衝毀的土地。滿目蒼夷。
若是沒有水道之變,丹河兩岸莊稼未被衝垮,哪怕受今歲氣候多變影響,也絕不至於到顆粒無收的境地。
造成如今這副局麵,倒不好說,究竟是天災還是**了。
收回目光,衛雲嵐忽然注意到腳邊有一片陰影。
側首回眸,便見“蕭護衛”就站在自己身旁不遠,正順著自己方才望向的方向,凝眉眺望,眉眼間滿是沉痛。
衛雲嵐竟覺得自己讀懂了這抹沉痛。
像極了當初,自己在晉陽侯府聽到親人陸續過世後的神情。隻是自己當初,是為親人、為家族而痛,那“蕭護衛”又是為什麼而痛?
莫非,他視這滿目蒼夷的國土為家?
…
船隻靠岸,衛家人重新套好馬車上路。
齊詡與馮平騎馬跟在隊尾,兩隻海東青剛送來潭州與京城的消息。
濟河漕官董霖,已經將天樞閣準備好的證據呈向京中。董霖早年受過兩朝元老,羅羨羅大人的恩惠,明麵上無人知曉,實際卻早就是他們東宮的人。
如今京中已經得知幽王乘船遇難、昏迷不醒之事,孝明帝前兩日剛起的猜忌之心,正被那抹難得的舐犢之情取代。
最多一日,董霖送去的證據便能呈上他的案頭。到時他便能知,自己心尖上的枕邊人與最看重的兒子,究竟是怎樣的狠毒之人。
齊詡很期待,到時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海東青離開時,繞著衛雲嵐的馬車盤旋了一圈,直到黑雲探出腦袋,威脅似的低吠了兩聲,才向遠方飛去。
看著很快便消失在空中的“兩個黑點”,衛雲嵐想起那隻紅腳小隼。
“爹爹這時,應該也快到北關了吧?”
她估算的沒錯。
這時衛茂林剛帶著王管事與董大,抵達北關巍峨的城牆下。
北關雖隻是一個關口,實際規模卻比許多州府的府城還要大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