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梆子剛打過,正是夜深人靜時,鎮上萬籟俱寂,隻偶爾能聞得三兩犬吠,或是受了驚嚇的貓叫,便再無其他聲息。
可就是如此時刻,後山墳塚之地,卻有兩人正四處找尋著什麼,腳步輕盈,神態自若,而這兩人不是彆人,正是靈香和辛夷。
靈香那一番話的確沒錯,作為門派弟子,曆練之事確實不宜插手,可原本幾人已準備動身,她卻特意將自己留了下來,這件事辛夷一路上都沒想明白。
靈香使喚著辛夷刨墳,可她自己居然還能在一旁嗑鬆籽兒,哢嚓哢嚓的聲響,在墳地裡回響著,聽起來彆提有多詭異了。
終於,辛夷忍不住了,他直起腰看向了靈香,剛要開口,靈香卻抬手止住了他。
“之所以將你留下,還不是因著你修為最高,想留個後手。白日裡成騋所說的聖女的死法很是令人在意,可這深更半夜的,你忍心叫我一弱女子獨處墳地?”
說到底還不是要個苦力。
辛夷白了一眼,繼續刨起了土,可就在這時,借由燈光卻發現了不妥,本是紅色的墳土,卻越挖越黑,而那些黑色的,與其說是土,倒不如說是沙更為恰當。
他剛要伸手捏上一撮查看,卻被靈香厲聲喝止,隻叮囑著小心令他繼續挖。
不過半刻,便挖出了一具屍體。靈香望著那屍體,不禁皺起了眉頭。
早前成騋說的時候,便不難猜出聖女是中毒而亡,現在看來,可不止那麼簡單。
若是尋常中毒,那埋屍的土地斷不會變成這般模樣。再者便是這屍體,既是死去多時,卻不見屍身**,且指甲變得鋒利異常,雙唇翻卷,牙齒外露。
“是屍變!”靈香大驚失色,她望著辛夷,後者心領神會,連忙找尋起了其他三個聖女的墳塚。
望著眼前的屍體,靈香卻又不禁慶幸。幸好屍變須得百日,現下發現還來得及,若令其變成屍妖,龍橋鎮怕是便要遭殃了。
看來那素彤並不簡單啊,也不知母親當年究竟教了她些什麼。
……
靈香正聚精會神地給成夫人紮針,成夫人卻忽的開口笑道“方才便覺得仙姑麵善,一時半會卻沒想起是誰,現在再看,便記起來了。十多年前,我夫君得了重病,那時也來了一位仙姑,你這眉眼,看著倒與她有八分相似。”
仙姑?靈香心中疑惑,麵上卻並未表露半分。
“都是修行之人,向善為本,麵容上有些相似也不足為怪的。”
聽了靈香所說,成夫人搖了搖頭“那位仙姑可不一般,雖說是修行之人,卻姿態非凡,且她極擅岐黃。我夫君本是命懸一線,她不過是一顆丹藥,便將他自鬼門關拉了回來。”
丹藥?莫非成鏢頭身有修為?或者……
靈香似是忽的想起了什麼,忙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個畫軸。
“夫人口中所說的仙姑,可是畫中之人?”靈香說著,將畫展開,竟是荼蘼仙子。
成夫人點了點頭,靈香卻不禁蹙起了眉頭,她趕忙自腰間取出了荼蘼的手記,一頓翻找後,終在其中一頁找到了一段
“曆三十七,途徑龍橋,棲於止觀。偶見乘風靈星,遂前問。得知鏢首成楠公,病月餘,藥石無醫,狀甚異。餘觀其麵色阿沉,目下翳然,為失陽之相,以圓陽輔以杜仲枸杞,三日愈。
其間捕一蛇,白紋赤目,靈氣逼人,為成公疾灶,靈智已開,尺得蛇形。餘不忍埋沒,遂以養靈助其化形,教以道義。然諸事纏身不得就留,恐其日後歧途而為禍一方,束以契靈,縛名素彤。”
……
成鏢頭之所以會得病,便是因著這素彤。彼時素彤已有妖性,卻無法化形,想來是以妖術引得成鏢頭醉心與她。
然而人妖殊途,那成鏢頭倒是風花雪月了,哪曾知他心上人,卻是想以他的陽氣來提升自己的修為而已。
母親也真是敢用藥,尋常之人本是不得服用圓陽丹,但輔以杜仲枸杞,便能中和其丹毒了,且杜仲枸杞皆有補陽功效,正好與成鏢頭對症。
望著眼前的屍體,靈香歎了口氣,雖說不敬,但這屍體也隻能以純靈之火焚燒掉了,隻是她有些擔心,也不知龍七他們現在如何了……
素彤的洞府之中,龍七幾人兵分兩路,他與趙無恙成騋一道,正遇著值守的信徒,雖說不過是尋常百姓,卻異常纏人。
倒不是說這些信徒修為多高,幾人本想將他們一掌拍暈,隻是不知怎的,他們卻始終清醒著,絲毫不受外力左右。
本就是尋常百姓下不得重手,又無法將其擊暈,一時間倒是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
尤其是其中,居然還有乘風鏢局的那些個鏢師,他們仿佛是被夢魘了一般,無論成騋如何呼喚,他們卻依舊執之以兵。
況且鏢師本就身懷武功,應對起來更為麻煩。
就在趙無恙將要不敵,龍七快要沒有耐心之時,成騋一把攔在了他倆身前,雙手一轉,將手中驚雷棍折成了兩半。
這驚雷棍,便是成騋在玄蒼洞尋得的神兵,棍如其名,揮動間如滾滾驚雷,震耳欲聾。
然而更為厲害的是,此棍可分為兩節三節,當作為兩節而用時,相互敲擊間,便能解除迷幻之術。
在成騋的敲擊下,那些個鏢師百姓俱是醒過了神,隻是還來不及多說些什麼,便又昏了過去。
“你有這法子不早些試出來,害得我們白廢了那麼大的力氣。”龍七收起龍淵埋怨道。
成騋卻並未多做言語,隻俯下身探了探昏倒的鏢師和百姓,良久之後方才歎了口氣“方才這陣仗,定會驚動了那素彤仙人,想來要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尋至此處吧。”
聽他如此一說,龍七這才記起,他們一行人可是悄悄潛進來的,成騋那一棍子下去,整個洞中轟隆隆的響,便是聾子也能感受到震顫了。
眼下還要應對將來的敵人,也不知劉夏他們二人可還安然。
半夏一路依著文王八卦的指示,倒也算是安然,可她總覺得有些彆扭。平日裡劉夏總是一副嫌棄她的麵孔,近來卻不知怎的,總是盯著自己看個沒完,搞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她好生回憶了一番,自覺並未有任何得罪他的舉動,可劉夏那直勾勾的眼神,卻又叫她不甚確定,難不成他對自己圖謀不軌?
就在半夏戰戰兢兢,一麵小心著不露痕跡,一麵提防著身後的劉夏時,劉夏卻忽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拉入懷中。
這下可好,半夏登時驚得目如銅鈴,四肢好一通亂蹬亂踹,口中嗚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