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城遠處的道路上,漢中來的使者程鬱心中一方麵是開懷,這一趟他成功的完成了劉璋交予他的換俘使命,後麵論功自然是少不了的,但他心中另一方麵多少有些煩躁,自覺腦袋都大了許多。
而程鬱感到煩躁的原故,乃是因為他麵前這群贖買來的荊州士卒的緣故,他麵前這群荊州的士卒不成隊列,成群,並且還在低聲交談,可雖說是低聲,但人數一多,聲音就有響徹雲霄的喧鬨,亂糟糟的很。
明公何故贖買這夥敗兵,程鬱皺著一對濃眉,露出疑惑的神情,前麵劉璋遣他到上庸來,言明了兩件事,一件是用祭酒楊任換取房陵縣令蒯祺,這件事情程鬱能夠理解,因為蒯氏的蒯良同劉璋有些交情,出於朋友之義,這件事可以做得。而劉璋囑咐他的另一件事情便是讓他去贖買荊州俘虜,花錢買俘虜,這就讓程鬱不能理解了,而且買的還是荊州的俘虜。
依程鬱的想法,這一來荊州俘虜都是戰場上的敗兵,少有武勇之輩,贖買回來沒有大用處,這二來荊州俘虜心係楚地,必然不願留在蜀地,強行留下也隻會伺機逃走,這三來,就是荊州俘虜眼下亂糟糟的局麵給到他極差的感觸,這哪裡像是一夥子士卒,反倒是像商人聚集的市集。
可程鬱作為一介書吏,卻是沒有什麼指揮軍士的本領,加之他身為巴人,和荊州士卒的言語有所不通,卻是難以讓荊州士卒嚴整起來,正當他皺眉不悅時,隻見一名身形魁梧的軍將從荊州士卒的隊伍中走了出來,大聲喝令,左右指揮,不多時,荊州士卒安靜了下來,並排成了隊列,依次而行。
程鬱頓時麵上露出喜色,他騎馬來到這名軍將的麵前,下了馬拱手向著這名軍將見禮,在通報自家姓名後,轉而詢問起了這名軍將的姓名。
“在下南陽宛人,姓文名聘,字仲業。”越眾而出的文聘在指揮荊州士卒嚴整後,麵色上沒有什麼得色,他隻淡然的向著蜀地來的使者通報姓名。
“我兄長添名都尉,非是士卒爾。”文三見著文聘未曾通報官職,方才竄到文聘身旁的他連忙補上了一句,意圖讓文聘能夠得到程鬱的見重。
“原來是文都尉。”程鬱沒有因為文聘俘虜的身份而對文聘露出小覷的神色,他態度恭然的向著文聘見禮。
文聘聞言臉色一晦,他擺了擺手道:“敗軍之將,豈敢得稱一聲都尉,程君隻喚我仲業便是。”
程鬱卻是沒有隨文聘的意,他依舊態度恭然,並向著文聘佩服的一聲:“文都尉指揮士卒,頃刻間便已是嚴整,這等治軍的才乾,卻是不多見的……至於敗軍之將四字,豈不聞孟明視、西乞術之事乎。”
程鬱通曉史書,麵對文聘自稱敗軍之將的身份,他搬出了孟明視、西乞術的故事來寬慰文聘,同時見著文聘的才乾,他替劉璋起了招募的心思,打算等回到漢中後,在劉璋麵前舉薦文聘。
這邊文聘聽得孟明視、西乞術的名字,他謙虛了一句:“文聘不過一囚虜爾,安敢追比先賢。”
“文都尉切莫謙虛。”程鬱上前握住了文聘的手,並招人牽來兩匹良馬,讓文聘和文三上馬,一邊行軍一邊馬上言談。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了漢水的渡口處,登上了樓船,逆流而上向著漢中行去,漢中上庸相距甚近,不過數日的時間,程鬱、文聘便抵達了漢中。
這邊漢中方麵早就收到了程鬱的書信,給荊州士卒準備好了營寨居所,待程鬱一行人一到,就安排了荊州士卒入住,程鬱耐心等到荊州士卒妥善入住後,他向著文聘告彆,匆匆去麵見劉璋,交付此行上庸的使命去了。
文聘立身於營門,送彆著程鬱,直到程鬱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線,他方才收回的送彆的目光,自上庸到漢中的一路上,他和豪爽的程鬱言談恰恰,相談甚歡,已然是知己好友了。
“兄長,前麵路上的時候,程君說會在劉益州麵前舉薦你,你說他會不會真的舉薦呢?”文聘身側的文三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向文聘詢問了一句,同時他哎呀了一聲:“要是程君忘了就不好了,方才應該提醒程君一句的。”
文聘垂下眼皮,他一邊返身一邊問著文三:“你不想回到南陽嗎?”
聞言文三麵色頹唐,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南陽故土,小弟如何不想回去……可是你我二人為蔡瑁張允所構陷,承了個貪功冒進的罪名,隻怕回到襄陽又要被投入幽獄,反倒不如留在蜀地……傳聞劉益州為人神武,親賢納士,用人不計較出身,以兄長的才乾,必然能得到重用,若是劉益州願意收留我們,想來我們留在蜀地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