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四十七分,我通過安檢,登上北去的列車,親手揭開我人生的新篇章。
坐在位置上,我看著外邊的人潮洶湧,仿佛看到奶奶拄著杖站在那裡,對著我遙遙的笑,揮手告訴我好好讀書彆惦記她。
我把頭探出車廂拚命的揮著手,“奶奶,您等著我回來接您去享福。”
對麵坐位的阿姨勸我不要哭,她說人生難免有分彆,總有回來的時候。
可惜阿姨不知道,在林城,早已沒有我等我回來的人。
我按了按胸口,那裡有間小小的房子,陽光明媚,溫暖安全,我的奶奶在裡邊安然的住著。
這是屬於她老人家的房子,是她永遠的家。任何人無法入住,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將它剝奪。
未來什麼樣我現在無法預知,但不管如何,奶奶總是會和我一起,永遠的陪著我。
奶奶,乖乖帶您去京都啦,我們先在那裡住上幾年。您不是一直喜歡極光嗎?放寒假的時候我帶您去看。對了,您也說過喜歡海,放暑假的時候我帶您去海邊。
我的好奶奶,我唯一的親人,所有您想去而一直為了我沒能去過的地方,乖乖都會帶著您走一遍。
隻是,未來還有很多年,您還要陪著乖乖呀。
列車啟動了,林城的一切隨著風離我遠去。
再見了,十八年的時光。
再見了,我的家園我的愛。
駛出站台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一條清瘦的人影跟著火車在跑。他好像喊著什麼,風太大,車速太快,我沒有看清楚,也沒有聽清楚。
列車員溫和的聲音報出下一個站點的名字,我閉上眼睛,讓滾燙的淚流回心間。
我想起秦徹。
那個風一樣自在卻光一樣溫暖明亮的少年。
“阿徹,我坐上北上的列車了。沒能和你當麵道彆,是我的錯。山高水遠總有相逢,待到重逢那日,我親自做青菜雞蛋麵給你吃。”
點了發送鍵,我把手機關機,爬上頂層的上鋪躺下來。
我不困也不累,隻是想躲在安靜的隻有我一個人的角落裡,默默的整理千瘡百孔的心情。
夜裡輾轉反側,孤枕難眠,過了零點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夢裡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一會兒是小時候犯了錯被奶奶按在牆角罰站,一會兒是我蹲在地上幫奶奶削紅薯皮兒,一會是過年奶奶給我換上新衣裳,一會兒又是滿地的血,奶奶躺在床上盼著我歸來。
場景發生轉換,秦徹騎著炫酷的機車正在賽道上疾馳,風吹動他桀驁的發,將他的賽服吹得烈烈有聲。
場外是歡呼聲呐喊聲和尖厲的口哨聲,我也揮舞著三角形小彩旗給他呐喊助威。
突然的,一大片黑色的雲彩從天邊快速湧來,狂風忽起,飛沙走石,一隻頂著人臉的怪獸張開血盆大口,朝著秦徹咬了過去。
秦徹,快躲開!
猛然睜開眼睛,後背一片濕冷。
怪獸咬向秦徹時朝我的方向挑釁一笑,這讓我得以看清楚那張臉。
沒錯,是秦玉。
我按著嘭嘭狂跳的心臟,心底一片晦暗。
秦玉,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條毒蛇。
幸好以後我和他遠隔千裡,不然真能被他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