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嫿得逞的笑,讓他不寒而栗,可是他不得不服軟,因為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他收攏了自己不安的野心,麵色淡然地說:“我知道你的本性,凡事也不是你說就可成,你且說來聽聽我自有主張。”
錦嫿覺得自己占了上風,乾脆不再扭捏,大方地找個座位坐下,以手托腮定定地看著戚源崇故作鎮定的樣子,微笑著說:“彆急呀,說了半天,我有點口渴了。”
他知道,她是在試探他的耐心,雖然有求於她,但他不打算受製於她。
半晌,錦嫿看著他毫不理會,隻好自覺沒趣地說:“我聽聞有些不入流的門派,有個以血入引的巫蠱之法。本來呢,是針對凡人的,中蠱之人不能離開施蠱之人限定的範圍。”
他忽然覺得受騙了一般說:“朕就不應該為你浪費時間,既然無用說它何用?”
錦嫿諂媚地說:“彆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放在彆人對緋絕顏這樣的神族肯定沒辦法,但你不同啊,你是帝王至尊,是一方之主,你的身份特殊,自然應該有些特權。在你管轄地界的人,都要受到你的管束,客人沒有主人的允許也不能擅自離開。而且對方若有離開的舉動,施蠱之人會有所感知,隻不過,此法須得耗費些鮮血,除了要讓對方自願服下,還要用血在限製範圍邊緣點血陣。而且一次未必能成功。”
他想了想,流點血沒什麼,“這法子可會對被施蠱之人造成傷害?”
錦嫿臉色沉了些,眼睛裡似乎帶著渴求又好像是幽怨,接著說:“你就這麼在乎她麼?”歎口氣說:“罷了,這法子本來是以血為代價控人行動,迫人為奴的。怎麼用隨你喜歡。”
他微微思索了一陣,發現錦嫿誌在必得的樣子,隨即開口說:“說罷,你想要什麼條件作為交換,當然條件當中不包括與我有關的情分和名分有關。”
錦嫿似乎並不驚訝,意味深長地笑:“還沒成功呢,不著急,我現在還沒想到交換條件,到時候再說吧。”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擺動著腰肢自顧自起身走了。
他拿起那紙,看到上麵詳細地寫好了下蠱所用的藥與血量,還有服用的時間和次數。哼,分明是有備而來,卻裝作臨時起意。他知道錦嫿來者不善,但他沒有選擇。
其實,在那之前他躊躇了許久,到底真的要不要走這一步,若能神不知鬼不覺倒好,隻是緋絕顏的性子我行我素恐怕很快因為離開鄴國發現自己的異樣。然而,他心存了一份僥幸,就算她發現也未必那麼快想到是他的手筆,畢竟是凡人的秘法,神仙未必對這些有了解。
初次喂她喝湯之時,他的心一直提著,甚至運用內力強迫手不發抖。看著她對湯的皺眉,好怕下一秒事情敗露。就這樣喝了幾次,緋絕顏沒察覺出一樣,他也沒察覺有什麼感覺,這蠱也不知是真是假,搞不好是錦嫿胡謅的。可是內心卻又心存僥幸,沒作用就沒作用吧,這樣他可以不用提心吊膽,他與緋絕顏之間也許不會到那麼一步。
他雖然覺得欠了錦嫿人情,可是錦嫿的警惕並未放鬆。他是知道錦嫿仗勢搞動作,卻沒想到,查探下來竟然與宮人失蹤大有關聯,最後還牽扯出冥蛇的勢力。緋絕顏誘捕錦嫿之時,他對錦嫿是痛恨的,然而也許內心深處還記得她的用處,並未立刻對她打殺。
從前就算緋絕顏有意無意地模糊神族與凡人的界限,他也心知肚明他們之間是雲泥之彆。緋絕顏除了歎為觀止的絕世姿容,神女所擁有的法力也是上乘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知道和看到是兩回事。當緋絕顏和九頭蛇苦鬥時,他拚儘全力才能幫扶一二,而她卻還要在迎戰的同時顧忌他的安危。他曾經因為坐上皇位堆砌起來的尊嚴,卻一點點鬆動。儘管他從玄門中人那學了些降妖除魔的法術,但那些對付尋常妖物可能還行,像九頭蛇這種大妖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麵對非人之物,他若說一點沒有恐懼,那時不可能的,一次又一次,一個比一個麵目可憎,凶悍惡毒,手段奇邪,他雖居尊位每日聽得宮廷上下參拜奉承,可是真的麵對這些東西,頓時就覺得自己弱了下去。可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她麵前表現出來,他自告奮勇當誘餌,差點進了九頭蛇的口。他拚儘全力與九頭蛇周旋。
那九頭蛇丟卒保車,用妖元垂死掙紮著實讓他震驚,可是更讓他震驚的是緋絕顏竟然會法陣這種歎為觀止的法術。他略微一想,就明白緋絕顏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這種法陣對付九頭蛇。他根本無暇顧及太多,隻能與聞風而來的雜碎妖怪們奮戰,他要成為她可靠的戰友,堅強的後盾。可那法陣力量太多強大,當那些小妖們因為寒冰地獄的極寒霜化時,漫天飛舞的冰刃如同無數的晶石,洞府中些許微光也能讓它們大放異彩,隻不過這奇景隨之而來的寒頃刻削肉蝕骨,像一種極刑折磨得人一點點沒了生氣。他恨自己不爭氣地用刀撐著自己的身體,單膝跪地,低著頭急促地喘氣。身為男人真的最不想讓自己心愛之人看到脆弱的樣子。
可是看她那麼緊張自己,心頭又一熱,怎麼樣都值了。
回宮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比想象的還糟糕,宮廷上下禦醫們束手無策,因為虛弱和疲勞一直沉睡著,偶爾醒來看到守著自己的緋絕顏才安心一點。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可是他沒有後悔過。某一次醒來,她居然不在!他掙紮著讓盧內侍問過宮廷上下,無人知曉她的去向。他隻覺得眼前一黑,癱軟在床上。她,她難道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沒有任何意義乾脆棄之而去了嗎?她會嗎?他自己也沒有把握,可是失去的恐懼反而激起了他的求生**。他喝下所有禦醫認為有用的藥,用頑強的精神操縱**。強撐著起身,召來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四處尋找、打探她的下落。她消失的那些日子,每一刻時間都像停滯了,他煎熬地等待消息,可是每次都是失望的。那時候真的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仿佛皇位和權力都隻是裝飾品。他的脾氣因為恐懼和孤獨而變得暴戾,連身邊的盧內侍都嚇得動不動就下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