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內侍在一旁看著,幾次欲言又止,他一開始沒理會,後來見老頭兒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還是讓他開口說了。原來在緋絕顏走後,他又暈倒,盧內侍做主讓侍衛們丟錦嫿進地牢,後來竟然憑空不見了。
他記得緋絕顏給在場的人施了暗示法術,他們應該不記得錦嫿現原形的事,把她當尋常犯人關進牢獄了,憑空消失?錦嫿被緋絕顏抽了筋還有那樣的本事嗎?又或者她還有同黨也說不定,不過他此刻根本沒心情過問,找到緋絕顏才是正經事,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都不能放過。
可是勞民傷財不少,卻全無消息,他隻說是宮中有人走失,甚至分發了畫像,依然沒有動靜。他一刻比一刻煎熬,一刻比一刻絕望,難道他們此生就這樣了嗎?
又是難捱的苦暗黑夜裡,他緊了緊鬆掉的衣帶,卻攔不住心中透出的淒寒。
一股風入殿,燭火明滅,他喊盧內侍關窗去沒有動靜,心裡想著盧內侍年紀也不小,估計是連日當值累得睡著了吧。他自己起身去關窗,身後一陣寒風飄過,他警惕地轉身,來人卻不是彆人正是錦嫿。
看到錦嫿還好端端活著的那一刻,他怒從胸中起,立刻抽出腰間的劍砍過去,錦嫿卻沒躲,生生用肩膀抗住,劍鋒入骨,鮮血淋漓。
“你抽了筋還能活著,活著也罷,既然逃了,還有膽子回來,是嫌自己命長是不是?那我正好了斷了你!”他憤怒地說。
錦嫿用手把劍拔開,用妖術封了流血的傷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說:“因為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我早說過,太後也說過,緋絕顏不會留在你身邊,你不信,如今她不見蹤影傷透你的心,你還看不清楚嗎?”
他嘲諷地說:“我們之間如何是我們的事,若無你從中作梗,我們何至於此。況且你罪大惡極早就不該活在世上。”
錦嫿提著黑色閃金的裙角,慢慢地靠近他,邪魅地說:“你也試過幾次了,你殺不了我,而我如果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他無所畏懼地說:“是麼,那就試試看,究竟是邪魔當道,還是邪不勝正。”
說罷欲再次揮劍,錦嫿卻說:“慢著!我冒險回來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我擔心你因為緋絕顏傷心欲絕做傻事。你不必把我當成敵人,我是來幫你的。”
他冷笑道:“幫我?你已經成功幫我傷了她的心,幫她遠離我,還敢來幫我?”
說罷舉劍,錦嫿卻衝過來握住他拿劍的手,詭異地說:“如果,我能幫你找到她呢?”
他心中一驚,雖然第一反應仍然是這妖女蛇蠍心腸、滿口謊言,可是能找到緋絕顏這個理由太誘惑了。他譏諷地說:“你不是說你心中有我,恨透了緋絕顏,居然能跑來幫我,你是覺得我失去理智了,還是你自己失去理智了?”
錦嫿幽幽地說:“這些日子我想過了,老天留下我的命我更得好好活著,好事不可能都讓一個人占了。我想留在你身邊,卻也無法控製你有彆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神仙、妖怪、凡人,是男人就沒有不貪心,我身為女人也懂得。”
說到這,他倒是關心她是如何苟延殘喘的,“我不相信,她抽了你的筋,你居然不怨恨,而且就算是妖抽筋也是大傷,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錦嫿垂下眼睛,讓人看不清她的心思,她說:“老天留下我這條命自有道理,既然重獲新生還計較前塵往事做什麼。你愛信不信吧,不過,不知道緋絕顏撐不撐得到你找到她。”
他忽然警覺起來問:“你這是何意?”
錦嫿揚起下巴說:“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他陰鷙地看著她,殺心未落,劍鋒寒光閃閃。
錦嫿見他不吃這一套,隻得自己接著說:“緋絕顏呢,雖然是神女,可是若是對你因愛生恨濫殺無辜,那就離墮魔不遠了。你應該也聽說過,神族不能無故害人吧。”
他以為她要說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原來不過如此:“那又如何,緋絕顏這個級彆的神女自然有身為神族的操守,況且以她的品性也斷然不會做害人的事情。”
錦嫿再次靠近,仰頭盯著他說:“是麼,你對她就這麼篤定?即使你對她百般隱瞞,下血心蠱,布血陣,猜忌她氣死你的母親,迫她汙損了苦修萬年的神格,她都能對你毫無怨恨麼?”
他啞口無言,一樁樁一件件就算有再充分的理由卻是事實,就算生為神女胸懷天下,被心上的人傷害,天下沒有哪個尋常心性的人還能做到毫無波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