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乾元帝也是嚇的不輕,作為一個體恤臣子的賢明帝王,當即屏退了內侍,親自給靖遠王爺倒了杯茶:“愛卿且坐下說話。”
靖遠侯沒有立刻接過茶盞,而是踉蹌兩步,撲通一聲跪下來。
乾元帝扶他起身,“愛卿有何委屈,儘管說出來,朕替你作主。”
於是,在乾元帝鼓勵的眼神下,靖遠侯一把鼻涕一把淚,從早年喪妻說到中年喪子之痛,又提起遠在汝寧的幺女就要出嫁……哽咽不成聲。
彆人隻知道靖遠侯府幺女自幼不服管教,三年前更是打著養病的名號請旨離京,靖遠王爺三年來日日思念愛女。
如今陛下親自下旨賜婚,不日愛女就要歸家,按理來說該對陛下感激涕零,如今這又是鬨的哪出?
乾元帝寬慰:“你靖遠王府與東宮太子府相距不過幾裡路……”
“陛下,陛下!”靖遠王爺淚流滿麵,竟不似作偽,“臣蒙聖思,得以父女團聚,可這些年來寧安不在臣左右,好不容易歸家,這轉眼就要出嫁,臣和令頤就這麼一個獨女……您不懂,臣心裡苦啊……”
乾元帝默然。
靖遠侯夫人走後,嫡子征戰沙場,為國捐軀,靖遠侯對幺女可謂是當眼珠子疼著。
如今接回來還沒捂熱呢,就被一道聖旨送去了東宮。
靖遠侯向來不參與諸位皇子的鬥爭,乾元帝這次拉他下水,也是看準了他不敢公然抗旨。
麵上不敢抗旨,心裡總歸是不痛快的……
事後,誰也不清楚九五之尊說了什麼,隻見著靖遠侯出來時春風滿麵,都言乾元帝體恤臣下,乃萬世明君。
太子大婚定在半年後。此消息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
半年能發生的事太多了,誰能保證這半年來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遠在的汝寧時鳶自不用說。
恰逢陽春三月,汝寧杏花微雨時,若趕上泛舟遊湖,定是一番佳事。南安伯世子三日前到了汝寧謝家,美其名曰替父訪友。
老家主板著臉招待了人,當日時鳶就拉著人遊山玩水,全然忘了自己還有一樁婚事在身。
上京太子府。
“殿下,南安伯世子的信。”玄衣男子敲門入內,遞上信箋,俯身稟報道:“探子來報,安王明日出城狩獵,可要屬下派人跟著?”
書房裡檀香嫋嫋,飛白書屏風後置一鼎鎏金異獸紋香爐,案幾旁青年一身寬袖玄色繡金蟒圓領袍,單綴白玉佩,墨發玉冠,腰身筆直,如雪鬆筠竹,偶爾提筆蘸墨,墨色暈染宣紙,不及那雙眸子幽暗深邃,寒涼透骨。
當今大乾朝太子蕭玦,向來有玉麵閻羅之稱,十七歲帶兵鎮北,一劍千騎可抵百萬雄師,手下率領的墨雲騎驍勇善戰,銳不可當。
當年的昭穆太子叛國,自刎於停雲關外,京城被十萬鐵甲軍及叛軍包圍,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率墨雲騎及時趕來,救皇城於水火。一年後,蕭玦受封太子。
而如今的蕭玦,不僅接手了皇城禁軍,自己還培養了一批數量龐大的暗衛,可以說深受乾元帝信任,風頭不亞於當年的毓臨太子。
隻是相較於前太子的溫和如煦,禮賢下士,蕭玦冷心薄情,成日冷著一張臉,喜怒不形於色,府上彆說良娣妾室,連一個通房都不曾有。
縱然如此,還是有無數朝臣想方設法送女兒入東宮,結果皆被隔絕門外,連太子的麵都沒見著。
蕭玦拆了信箋,信上隻有寥寥數字,淡淡掃了一眼便將信擱在桌上,“明日寧安回京,派人暗中保護,若有人途中生事,格殺勿論,不必來報。”
“是。”隨風領命,轉身離開之際,斟酌問道:“那宣王……”
“隨他去。”蕭玦把信紙放進手爐裡,清絕的麵容依舊淡漠,“狩獵固然是幌子,以蕭啟的能耐,沒這個膽子對未來太子妃動手。”
若是其它心思……
那丫頭要是個傻的,三年前早該被哄騙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