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唯一考驗的就是膽量。如果再加一點的話,那就是對於當事人的了解,以及貪婪。
這些東西似乎露絲都有。她的手夠狠心夠黑,下手滅口的時候從來沒有任何猶豫,根本不能說是個膽小的人。她對查拉邦也足夠了解,情報很充足。她也不是那種小富即安的人,而是足夠貪婪。
既然如此,她到底為什麼心甘情願地當了這麼多年的走狗呢?
不單心甘情願,甚至是與有榮焉。每當看到查拉邦家族的收入統計當中,有自己的一份的時候,她甚至會高傲地挺起胸膛,認為這是對自己能力的認可。
想起過往的種種,露絲簡直百思不得其解。這才是她最近一段時間消耗如此之大的根本原因。她想破頭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這麼喜歡給人當狗。
思來想去,露絲隻能想到一個答案,那就是上流社會通過種種手段,把自己偽裝的太過完美無瑕,就好像他們和底層人不是一個物種,是大象與螞蟻的區彆。
他們讓底層的人覺得,底層與上流社會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生活著的也是兩個物種,從心理和生理都完全不同,也像是人和狗的區彆。
回想自己與上流社會接觸時遭遇的種種,露絲發現,上流社會用了很多方法來提醒她,狗就隻能是狗,做得再好也變不成人,能得到人的誇獎,就是這輩子最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為見慣了底層人那瘋狂、醜陋和卑鄙的樣子,再看看光鮮亮麗的上層社會,自然就會認同這一套觀念,覺得能做最好的那條狗已經是自己的榮幸了。
露絲並不知道,如果查拉邦家族沒有以如此滑稽可笑的方式頃刻間倒塌,自己是否一輩子都會這麼覺得。
但至少現在她隻能承認,在席勒這樣的人眼裡,從來就沒有什麼垃圾桶和外麵的世界,也沒有什麼人與狗的差彆——上層社會的這些人也是垃圾。
這讓她對於席勒的感官很複雜。一方麵她心潮澎湃,為自己見識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而感覺到欣喜。另一方麵,她又有種麵對未知的恐懼。
那和麵對上流社會並不一樣。露絲認得上流階層的人,不說完全了解,至少也有個概念。
可她對席勒沒有任何認識,她也無法認識。無法簡單地用物種去比喻,更像是一種變幻莫測的規則,無法揣測他的行為和目的。
麵對他的時候,露絲隻感覺到了危險。但這種危險不具有指向性,而是四麵八方而來將她包裹其中,讓她不能動彈,就像被纏在蜘蛛網上的蒼蠅。
所以她一方麵有從一種困境中掙脫出來後,就立刻陷入另一種困境的憤怒。另一方麵,又有一種拖延死亡的逃避心理。
露絲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著她,讓她又來到了這裡。其實她明明知道,給席勒乾活和給查拉邦乾活完全不一樣,但她一定要這麼說,哪怕是騙自己也好。
露絲對即將到來的東西有種恐懼,但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東西正在路上。蜘蛛已經是最好的一種可能了。
“好吧,閒話少敘。”席勒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看著露絲說,“如果你願意為我辦事,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告訴你……”
“不。”露絲退後了一步,她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正在滲出冷汗,她說,“不必了,你隻需要告訴我我要做什麼就行。我們還是來談談價錢吧。”
“價錢當然要談,但是要是你不知道我的計劃,做事也會有紕漏的。如果我們簽了雇傭合同,你就是我的下屬。我們還是要有基本的對對方的了解。”席勒笑著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說。
露絲真想扭頭就走。她今天就不應該來。但是來都來了,她想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露絲隻好坐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放在大腿上。然後一份畫得亂七八糟的地圖就被放到了她的眼前。
露絲最開始沒看出來什麼,但她的專業能力相當過硬,很快就意識到,這是阿卡姆瘋人院的結構圖。席勒拿各種顏色畫出來的,是他設置在房間門口或是走廊上的障礙。
露絲又仔細看了看,但是席勒畫得實在是亂七八糟的。出於對未來的雇主的尊重,露絲比較委婉地說:“如果你想拿這東西去讓施工隊施工的話,可能很難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是的,我在這方麵實在沒什麼巧思。”席勒搖了搖頭說,“能添加的一些阻礙,也無非就是一些路障或是機關什麼的。你能幫我想點更有創意的阻攔措施嗎?”
露絲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可不是她的專業範疇。她是個經理人,又不是個刑訊師,哪會什麼有創意的手段?
但她畢竟是專業的,立刻就說:“雖然我也不太懂這個,但是我可以找到專業人士。有什麼具體要求嗎?”
“當然有。”席勒又拿出了一張紙遞給露絲,然後說,“照著這個上麵弄。今晚能出結果最好,如果不行的話,就明天早上給我。”
露絲看向紙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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