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親自去拿了報紙,的確如陳敬文所言有額外的東西。
這像是一封信,結尾有小五特地畫上了自己的標識,是一把小刀上麵寫了一個“五”字。
正文的內容不算太多,可是,秦海等人都不識字。
麵麵相覷的幾人隻能不斷思考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不識字麼?
而這些人的舉動讓陳敬文十分詫異,好奇信上到底寫了什麼能讓這些人集體沉默。
“是和小五兄弟有關的麼?信上怎麼說?”
秦海最後還是在兄弟的安危和個人麵子之間選擇了前者。
不過他還是有一絲絲掙紮,並沒有把信直接遞給陳敬文,而是展開了拿在手上,示意陳敬文自己看。
這樣的姿勢有點奇怪,更有點多此一舉,不過陳敬文立刻意識到到底是為什麼整天陪自己聊天的隻有小五一人了,因為他這幾個哥哥其實都不識字!
“‘小五兄弟在我們這,但他不會有危險,希望我們的朋友也是同樣的狀態,今晚老地方,咱們將他們交換。’
這個落款應該不是寫信人的名字,一把刀上麵帶一個五字,是小五兄弟的代號麼?”
“嗯。”
陳敬文特地念出聲之後,秦海隻是簡單地應了一下,他總算是知道了信上的內容,不過心裡還是很懷疑這人到底有沒有藏私又或者欺騙。
不過他僥幸地認為這人應該還沒察覺到自己不識字才對,不然小五也不會送一封信回來。
於是秦海撇下了陳敬文,把幾個弟弟拉進了小房間去商量。
他們認為事已至此,如果再瞞著古月就太不像話了,而且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尤其是很難保證小五的安全,因為他們幾個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洞悉關著的這人到底有什麼後招等著。
可問題是他們要去聯係古月就比較麻煩,齊小飛特地囑咐過不要去醫院,恐怕醫院那可不是僅僅有幾個特務那麼簡單。
那麼唯一的機會就是去一趟學校了,而這個任務沒法讓秦海和老二去辦,因為他們長得實在太過彪悍,很難不成為視線的焦點,尤其是在學校那種地方。
最後,老三老四又得臨危受命。
“一定要注意安全,也要注意隱蔽,千萬彆把少爺給暴露了,如果實在施展不開,你們就去找老王試試,他行事起來比我們方便。”
不得不說秦海也算粗中有細,至少這時候他能審時度勢。
而現在秦海還要確認一下這個“老地方”到底在哪。
“應該是我讓小五兄弟去得那個舊倉庫吧,那地方人跡罕至,也很長時間沒人使用了,我猜昨晚他們見麵後就直接定下了今晚得行程,小五兄弟應該是在倉庫裡待著沒動,晚上我帶你們去。”
想到自己兄弟不得不在一個廢舊倉庫裡挨餓受凍,而自己還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眼前得俘虜,秦海就有一肚子怨氣沒法發泄,可惜,他也清楚自己一定不能發泄在陳敬文身上,因為這人且不說到底是不是所謂共黨,他肯定是少爺認識的人,不然也不會有這種待遇。
本想繼續問清楚那個倉庫到底在哪,秦海又擔心眼前之人察覺到自己其實不識字反倒有了彆的鬼蜮心思,這就偷雞不成蝕把米,所以隻好強忍著不再言語,讓陳敬文一個人待著。
老三老四從地牢出發了,一番合計之後他們打算還是先去學校試試,畢竟老王到底在不在茶樓他們此時也沒法確定。
簡單的偽裝是必備的,不過真正要做到掩人耳目還得泯然眾人,這一點他們也算輕車熟路。
而首先要做到的是避開任何可能發生的狀況,說白了就是不要湊任何熱鬨。
人多的馬路不走,人多的電車不擠,人多的店鋪不過。
可能被記住的黃包車不坐,可能被記住的小攤不碰,可能被記住的報童不理。
對於他們而言,這個也算是職業素養……
很快,古月所在的親日高等學府到了,門口就很氣派,保安都有兩個。
直接在大門處登記要找古月難免留下痕跡,而且也未必會被通傳,畢竟那是古月。
所以他二人決定先繞一圈看看有沒有可以翻牆進入的好地方。
事實上這所校園的院牆並不算高,對他們而言翻過去和走大路一樣,但是無法判斷校內情況就很容易導致不必要的暴露,尤其是在院牆上露頭和翻過去之後萬一被人發現了就很難進行之後的事情。
他們要找尋的,並非哪裡的院牆好翻而是哪裡遠離了人聲。
很快,查看了一整圈之後,他們發現一棟樓房的背麵離院牆很近,而這會基本聽不到有人的嘈雜。
於是地點很快被確定了,老三老四相互配合之下輕描淡寫地翻過了這處院牆,並且極快地貼到了一旁的樓房的牆麵上,他們需要確認一下這個地方是哪,是否被人察覺,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就可以直接混進其他人群裡了,畢竟這裡是學校,有什麼樣的人都不至於奇怪。可惜,傾儘所能的二人,還是未能如願,因為他們完全不知道這明麵上的一所親日高等學府,其實是軍統上海站大本營!
在陳焱章的示意下,他的手下們會分班排次去監視校園周邊情況,尤其是這棟辦公樓的背麵,因為這裡人跡罕至而且靠著院牆。
自己就坐在頂樓的校長室裡,萬一有什麼雞鳴狗盜之輩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突然站在了他的麵前,這軍統上海站站長的麵子就沒地方擱了。
而現在察覺到老三老四的不是彆人,恰恰是陳沁心。
這麼些年,敢在大白天跑來翻院牆的可從未有過,但是這兩人的動作很顯然訓練有素,讓陳沁心不能有一絲怠慢,確認二人的動向之後,陳沁心立刻去找手下知會了一聲,讓消息被傳遞給陳焱章,而她自己打算去跟一跟,看看到底是誰又是出於什麼目的來此。
老三老四不清楚古月到底在哪,也沒法去隨便找人詢問,隻能裝作沒事人一般在校園裡遊蕩,通過觀察來大致縮小範圍。
這些舉動,看似毫無目的,卻也讓陳沁心覺察到了這兩人的真實目的恐怕並不單純,因為他們看起來像是在盯梢,或者等待某一個特定目標。
是特務還是共黨?陳沁心愈發好奇。
尤其是當上課鈴又響了之後,老三老四直接選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去等待。
這樣的舉動說明這兩人要找的人更可能是一名學生了,不然更應該去辦公樓而不是教學樓。
難道是哪的綁匪?想要在這裡實施綁架?
這個可能性比特務和共黨似乎更高一點了,畢竟這兩人的舉動至少表明他們的目標不在辦公樓裡,自然也就不是義父了。
陳沁心有兩種選擇,一個是直接上前去詢問一番。
因為她在學校裡可不僅僅是一名老師,還有一個副主任的頭銜,所以借口冒充任何人都對她毫無意義,但是這樣一來也就沒有辦法去知道這兩人的真實目的了,除非直接抓了。
可抓人實在是下下之策,一個不小心反倒有些此地無銀。
於是,她選擇等待,而她的偽裝就便利許多,直接讀一讀自己手上的書即可,想要觀察那兩人的動向不費吹灰之力。
時間繼續流逝著,下課鈴又響了,老三老四踩著點從隱蔽處再次出來,給他們的機會隻會越來越少。
“在我哥麵前,那古月算個什麼東西!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讓他攆狗他不敢抓雞!”
董世仁的叫囂很快吸引了老三老四的注意。
“你們是不知道,就前兩天,那家夥不是沒來嗎?其實他是在茶樓被我哥給抓了!”
說到“前兩天”和“茶樓”,老三老四立刻明白是什麼事情了,也就猜到這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