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記的言語在如此平淡的表象下更顯得有力量,因為這就是他骨子裡的認知,就是習以為常。
古月終於意識到**人的脊梁為什麼可以那麼堅挺,為什麼就連他們的敵人都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精神和意誌。
“其實吧,一個藤田三郎真的那麼重要麼?
如果從實際出發,他是七三幺部隊的頂級科研人員之一,即使是在那個惡魔聚集的地方,在沒人性這方麵他肯定都是佼佼者。
可是,沒了他,鬼子就不搞生化武器了?說到底,鬼子做事是沒底線的,他們眼裡隻有無止境的燒殺搶掠,隻要他們還在咱們的國土上,百姓的日子就不會有一天太平。
不過,恰恰是因為藤田三郎這人很出名,之前被報道過,都知道這是一個劊子手,是一個冷血的魔鬼,所以他如果在這敵占區,在這嚴防死守之下,依舊逃不過身首異處的命運。
這對於宣傳戰線而言就是一次不小的勝利了。
抗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事情都會發生變化。
有些事會往好的方向發展,而其他的很可能會朝著壞的方向靠近。
士氣就是一個重中之重,同時也是很難始終保持高昂的一個因素。
陳焱章這些人,還能在上海這個敵占區堅持抗日,在他們那已經算難得了,而他們那很多在後方的人呢?縱然未必比得了這裡的紙醉金迷,卻也肯定少不了夜夜笙歌!
尤其是大局上戰略相持之後,鬼子們也在不斷調整自己的方針,據說對重慶的轟炸最近都越來越少了,正麵戰場的擴張也早就停滯不前。
現在鬼子的重心更多在穩固已經打下的半壁江山,同時對我黨軍民進行清剿以避免他們的各種運輸路線和軍用設施遭到破壞。
如果你是國民黨的人,你看到鬼子不打你了,專門盯著你本就看不順眼的**往死裡打,你會怎麼想?
你會不會巴不得如此?最好是兩敗俱傷之後你再來一鍋燴了?”
古月可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不過齊書記的言語間看似輕鬆,卻並非在開玩笑。
“他們,不至於吧?不過我的確也隻見過少數的國民黨人,這些人要說抗日的確都不應該被懷疑的,不過您這個問題……我還真不好判斷,不過即使是他們後方的人,當然,我也知道他們那的狀態,可這種大局觀都沒有麼?難道國共合作的重要性他們真的看不出來?”
作為一個局外人,古月雖然很難理解國共兩黨內部的各種淵源,不過眼下這個大局,他這個外人也是能看懂的,如果沒有國共合作,恐怕抗戰大業隻會更加艱難,所以他很難理解,明明是這麼淺顯的道理,真的會看不懂麼?
“有人還說過‘攘外必先安內’呢!”齊書記倒是難得譏諷了一句,不過也隻是點到為止,“所以咱們不能把一切都寄希望於那些未必不是鼠目寸光的人能夠始終堅定抗日的決心。
不是我危言聳聽,以那些人的目光短淺,什麼割地求和的事情做不出來?要知道,國民黨內部也是派係林立,可不是那位委員長一家獨大的,不然,怎麼會有南京偽政府呢?”
雖然感到震驚,古月也不得不認可齊書記的言論,因為南京那就是事實,如果重慶那邊有人看到汪精衛過的安逸舒爽,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效仿?
感覺這是齊書記在給自己上政治課,古月越發有興致了,不過他並不打算全部接受,因為“儘信書,則不如無書”,如果聽什麼就是什麼,那可不叫學習。
而齊書記似乎很會給人上課,他也在不斷讓古月自己思考,並沒有什麼都平鋪直敘。
“曆史,是鐵一般的事實,是不容質疑和辯駁的,所以即使是我黨,也必須承認和認可,在國民黨裡也是有無數為國為民仁人誌士!
遠的不說,就是咱們這塊地方,你應該也清楚前前後後雙方投入了超過百萬的兵力,據不完全統計,國民黨軍隊傷亡應該超過二十五萬人,這是何等慘烈的戰役?
而當時,還有一件特彆的事件就發生在離我們更近的地方,沒錯,就是‘八百壯士守四行’,你是否還記得那四天四夜裡,你又在乾什麼呢?”
回想這段血淚史往往都是古月最不想提及的地方,因為他清楚自己當時的無力感和憋屈,“記得,當然記得,那就叫‘隔岸觀火’吧……”
“沒錯,正是如此,當年隔岸觀火的自然不止你一個,可你感覺如何?其他人又感覺如何呢?
說到底,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一個有血有肉,骨子裡炎黃傳承依舊燃燒的人,一如你我和小飛,恐怕會銘記那份屈辱,在自己的人生中立下誓言,定要將那份屈辱以百倍奉還給鬼子!
那如果是一個早就沒了華夏風骨,一心隻求自保的無膽匪類呢?
要知道,淞滬、太原、南京、徐州還有武漢,那麼多中華兒女拋頭顱灑熱血,雖然幾乎沒有一次勝利,卻也讓鬼子們不得不吞下自己的妄言,改變了整體態勢。可是呢?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不得不深思一下啊,那就是在後方那些還沒上戰場的國民黨人又該怎麼想?
期待他們各個都是薛嶽麼?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你也知道重慶那邊有太多蛀蟲,在他們眼裡,上前線和就義是不是幾乎劃等號?
那麼,愛國將士奔赴前線紛紛就義之後,剩下的呢?就算依舊還有前赴後繼的仁人誌士,可這個比例會不會不可避免的降低了?”
古月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愛國的比例還能降低?!”
可他又不由覺得的確很有道理,不然重慶那邊也不會那麼烏煙瘴氣。
“不必懷疑,有些‘聰明人’就是看懂了這一點,所以大發國難財的同時,也不忘上下打點,就是為了讓自己不用上前線,而越來越多的人待在後方之後,越來越安逸越來越能發財,他們那還有人願意上前線麼?他們那還有人可以上前線麼?”
齊書記的言語似乎有些偏駁,不過確實一針見血。
古月不由想到了黃有為,他不就是看不慣那些官僚享樂主義,要將一腔熱血灑在腳下這片土地上才從重慶飛過來的麼?
隨著他的到來,也的確能算是重慶那又少了一名愛國的仁人誌士……
古月不禁陷入思考,因為這個說法很危險!
可這個危險,偏偏就在於太過現實……
“當然了,這些很可能也隻是‘危言聳聽’,畢竟到目前為止還沒第二個汪精衛跳出來,可我們不得不未雨綢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