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用正指責張立之際,那漁戶已經回村叫來了村中男女老幼,左鄰右舍,七長八短漢,三山五嶽人,各個手持農具,高舉燈球火把,便是孩童,也拿些磚石瓦塊在手裡,一窩蜂似的向村口而來。
“就是他們!”
那漁戶一聲高呼,眾村民便撲向張用、張立兄弟二人。
“兄弟快走!”
張用見不對頭,拉起張立就走。
誰想那張立見村中眾人打來,心頭火起,手持鐵棍便要上去打上一通。
誰料想,那鄉民漁戶之中,不知道是誰從地上撿起一塊牛糞來,照著張立便扔了過來,不偏不倚,正砸在了張立的臉上。
那牛糞半乾不乾,正把張立雙眼糊住,鼻子一嗅,直熏的張立是昏頭轉向。
張用見兄弟眼睛睜不開,那些村民又來勢洶洶,一把拉住張立,撒腿便跑,不顧身後石頭、磚頭滿天飛,牛糞、雞屎漫天揚,撒開腳隻顧跑。
那些漁戶、村民住在一起,皆是沾親帶故的,一聽得有強人進村,一發的拚起命來,便是麵對那官軍,隻怕官軍也未必討好,莫說是張用、張立隻兩個人。
那張用拉著張立跑出約二三十裡地,見身後火把光線逐漸暗下,料定那些鄉民漁戶未曾跟上來,於是住腳歇息。
張用把張立拉到了河邊,洗掉了臉上糞垢汙穢。
“啊!他日回去,我必要報仇!”
張立從小長在太守府裡麵,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等屈辱,隻覺得胸中雙肺都要氣得炸了,叫嚷個不停。
“且住吧,就你我兩個,還報個什麼仇!”
張用難得清醒,雖說他們二人身上都有一身好武藝,但又如何能打得過一村的人?一人一鋤頭,他們兩個便都做了饅頭餡!
“哥哥,那我們如今該去何處?”
張立雖是脾氣火爆,但卻是個沒主見的人,長這麼大沒出過這濟州城,此刻荒村野地的,不知道往哪裡去才好。
“那邊有條大路,便沿著那條大路走吧,若是遇上個客店,便住一晚!”
張用也不識得此處是何地,隻知道不能再回那村子去,兄弟兩個便忍著肚中饑餓,向大路上走。
約莫走了三十裡路程,已然到了那李家道口附近,此時天已然黑了,漫天曉星殘月,二人見前方一處大湖,月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而那湖畔,隱約有三五間房子,內裡閃爍燈火。
“呀!哥哥,前方有人家。”
張立一見了燈火,不覺喜出望外。
“快趕過去,到那裡投宿一晚!”
兄弟兩個見了燈火人家,心中有了盼頭,這一天的疲乏不覺已不放在心上,大步流星,趕向那閃爍燈火之處。
兩人走近了,方才發現那是一間酒肆,門前掛著招幌,隻是適才離得太遠,天又黑,看不清楚。
“哈哈,總算能填飽肚子了!”
張立見了酒店,便如渴龍見水,旋風般跑到那店門前,巴掌猛拍店門,口中叫著,“開門,開門!”
那店中之人聞聽聲音,便不耐煩的回道:“都如此時候了,喊叫什麼?是哪個下山了?”
“什麼下山!我們要住店!”
張立叫道。
“住店?!這……我們此處隻賣酒肉,沒有床鋪!”
張用趕上前去,客氣的講話,“店家,我們行路人肚中饑渴,不住店也討碗酒吃,還請開門吧!”
那屋中之人,聞言後沒了聲音,似是聽了什麼人吩咐了一聲,方才開了門。
那門剛剛打開,便見張立便“撞”了進去,嘴上還說,“這麼半天才開門!”
那夥計見了他這番話,正要發作,便見那櫃台後麵尖拳骨臉的漢子朝他遞了個眼色,那夥計便到了後房去了。
“二位用些什麼?”
那尖拳骨臉的漢子打櫃台後走出,親自來招待張家兄弟。
張用見此人雖待人一團和氣,卻不知為何透出一種陰冷之感。
“天色已晚,你這裡有些什麼。”
“酒自然不用吩咐,肉食尚有生熟牛肉。”
那漢子回答道。
“切十斤熟牛肉來,再拿大碗酒來,快!”
張立此時就想要飽餐一頓。
“咦!”
張用一抹腰間纏肚帶,發出一聲叫。
他們二人走的匆忙,身上連一點銀子都沒帶!
眼下雖然找到了酒店,可是一個銅板沒有,又如何能付賬啊!
“哥哥,怎麼了?”
見張用麵容不對,張立便去詢問。
“兄弟,你身上有錢沒有?”
張立摸了摸身上,也是一個銅板沒有。
“這可壞了,一會兒吃完了如何付賬!”
張用卻是急壞了,平日裡養尊處優,猛一闖蕩江湖,卻沒了能耐。
那漢子一見他們的樣子,心中便想到此二人八成沒帶銀錢,便出言試探。
“二位,酒肉錢共一兩銀!”
說罷,便把酒肉端來放下。
要說這張用、張立,自出生其起,也從未因為錢而發過愁,此時卻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不知該如何開口。
“店家,若是在平日裡,莫說是一兩銀子,便是百十兩也不掛在心上,隻是今日……”
張用麵子上過不去,就是不肯把那“沒錢”二字說出口來。
“莫不是沒帶銀錢。”
那漢子問道。
張用點了點頭,甚是難堪。
“既如此,二位留些值錢物件,也可抵了酒錢。”
那漢子如此說,張立想起腰間還有塊玉佩,便取下給了那漢道:“這總夠了吧!”
那漢子接過玉佩,那玉入手溫潤,色澤明亮,明顯是塊好玉,恐怕值幾百兩銀子。
那漢子看在心裡,卻嘴上說,“客官,我們鄉野小民,識不得這些物件,不知真假,還有沒有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