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也一直苦惱,究竟什麼樣的畫作可以算作是真正的惟妙惟肖。
當初照片分辨率隻能達到270p,隻要我手精巧一點,很容易就能在畫作上塗繪上更豐富的色彩細節。
畢竟我們的人眼,其分辨率遠比照片更加強大。
等照片的分辨率達到了480p後,我開始感覺這種比拚有些吃力了,我非得仔細勾勒,甚至要開始嘗試用隻有一根絲線的筆來沾染顏料作畫。
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我開始懷疑將精力放在這種意義很少的空耗上麵是否值得。
不過我還是堅持著現實主義,試圖在這上麵臻至巔峰。
但是當我得知,一種更新的鏡頭正在被研發,分辨率甚至可以達到720p後,我感覺到了沒有前路的絕望。
我畫得再像,再精細,又有什麼作用呢?我從十二歲開始學習作畫,到明帝國留學已經過了十八年,我花了十八年才能掌握的巔峰技藝,對於照相機來說或許是隻需要十八個月技術突破一次就行了。
是的,我也可以突破,我將一根絲線的畫筆再切下來一半,不就一樣可以超越720p?
但是我需要多久才能掌握這樣的畫筆?從720p突破到960p又需要多久?
隻是簡單的代算一下,我就徹底絕望了。
現實主義已經死了,我們徹底輸給了科學技術。
於是我在徹底絕望之下,甚至打算從此放棄藝術,封筆回老家當個廚師。
但是作為我藝術人生的終結,我決定最後畫一幅我這輩子都沒法超越的究極現實主義畫作。
再作畫過程中,很偶然的機會,讓我了解到原來我們的眼睛看到的畫麵和照相機通過鏡頭看到的畫麵其實是不同的。
我們的眼睛收集到了信息後,反饋給大腦,我們的大腦還會再次從這些信息中進行加工。
往往有點時候眼睛隻看到了少數的信息,大腦已經在腦海裡加工出了一張完整的圖片。
我記得我讀書那會兒最火的網絡表情,就是一個巡捕對著電影男主握爪說到他全都要。
這個圖片的主要要素就是身穿藍色巡捕服的巡捕和身穿灰色衣服的男主,所以遇到及其簡單的表情圖片,甚至可以隻用紅白藍的三個方塊,和黑黃灰的三個方塊指代兩人,我們的大腦自己會豐富他們的動作。
於是我在想,為什麼我要畫的那幅畫,必須得是照片裡的樣子呢?
會不會在我的眼中,其實我的大腦已經將他的樣子進行了更有深度的豐富和更有內涵的表現呢?
我覺得我有必要,將我眼中的他畫下來,完完整整地畫下來。
這很難,思維是很奇妙的東西,我越是試圖探究清楚我的思維,越是被那些紛亂繁雜的思緒所誤導。
某一天,當我的胡子長到胸口後,我被這異樣的觸覺驚醒,才發現我甚至連最基礎的作畫都忘記了。
但是最終,我走了出來。
忘記作畫後,我放下了現實主義的偏見。我發現人腦對眼睛觀察信息的處理,又何嘗不是一種抽象主義呢?不能因為這種抽象更加的具體,就忘記了這實際上是一種解構再重構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