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擂鼓聲都鑽不進袁女君耳朵。
唯有即墨秋這句輕描淡寫的請求在腦海無限循環放大,似利箭一根根往心臟上戳。
【女君還能射出第二支光陰箭嗎?】
這句話能是請求???
袁女君握著大弓的手指隨著情緒起伏而用力,指節緊繃發白,忿然作色道:“真當我要不了你性命?奇恥大辱,當以性命償還!”
怒意讓她眼尾染上點點猩紅,燒得她麵頰泛紅,無儘殺意在胸腔翻騰,有種自尊被一把撕下丟在地上踩踏的錯覺。袁氏老東西給的羞辱還不及這句話殺傷力的十之一二!
即墨秋平靜回望。
“女君誤會了,在下真誠相求。”
他知道殿下這世性情與以往不同,但二者有一點是一樣的——她幾乎不對他有任何要求。這讓習慣內斂相伴的即墨秋頗為苦惱。
甚至產生一點兒罕見的緊迫感。
彆看他嘴上說著殿下在渡劫,入世之後蒙蔽前塵記憶不記得自己很正常,來日圓滿歸位會想起一切過往。人間得失,無需上心。
但——
殿下對祈中書他們要求就比星星多。
要是自己當年在神殿學習,多學一些治世之道就好了,也不至於看著殿下日日案牘勞形,宵衣旰食。她難得開一回口,他說什麼也要滿足——即使要擔負不小的殺孽,但這點代價跟殿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遂真誠相邀。
不過,這位女君似乎以為他在挑釁。
若是這條路子不行……
他在心中暗暗念誦某個神號。
【呼喚真神之名可通天音。】
現在督考的“祂”不是“天道”,或許能通過溝通讓對方通融一二,例如將上一支光陰箭的效果還給自己。仔細計較,對方擅自插手俗世的動作也是不被規則所允許的。
考生作弊是不對,監考官撕試卷就對了?
冥冥之中,有不分男女的聲音給予回應。
措辭簡潔有力,罵得很難聽。
總覺得不該是那位“祂”該有的素質。
即墨秋:“……好吧。”
他剛失望地脫離溝通神明狀態,一睜眼便看到袁女君鬆開指尖,箭矢以風馳霆擊之姿離弦,駕馭銀白奔雷,戰場隨之陷入詭異寂靜。
它沒有如預料那般被藤蔓盾牆攔下,而是勢如破竹,不費吹灰之力洞穿牆麵,直逼即墨秋靈台而來。袖中蠱蟲在沒有受到即墨秋控製下,自動飛出,化作點點星鬥微光。
箭出刹那,蠱蟲撕裂。
千萬靈魂同時共振,發出刺耳尖鳴。
羅三一眼就發現這支箭不對勁。
同樣的場景,他曾見過一次。
忙衝即墨秋警示:“閃開!”
光陰弓術一共三式,一箭過去,往前一甲子,一箭未來,往後一甲子,第三式是寂滅裂魂,完全抹殺一個活物的存在。他猛地扭頭望向那位袁女君,後者發絲雪白近半。
緊致肌理肉眼可見鬆弛晦暗些許。
弓弦似不堪重負,在她枯槁指尖崩斷。
“給我死!”
羅三痛罵道:“瘋子!”
這女人比當年的袁撫瘋狂太多。
即便是袁撫也沒瘋到能為一個可有可無的敵人賭上這麼多壽數——中部盟軍給幾個俸祿啊,就這麼拚命?如果是前兩式,羅三還能替即墨秋擋下,但第三式是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