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聽黃四喜提到‘無量玉璧’與‘卷軸’,心裡咯噔一下。
那天段譽闖入洞府,原本就是不請自進,對洞府物品也不告而取,就算這件事沒有第二個人知曉,他也不會心安理得。
此刻被黃四喜一口道破卷軸底細,他頓時有了做賊心虛的感覺。
段正淳見兒子臉色有異,忙問:“譽兒,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東西?”
段譽半吞半吐:“爹爹,孩兒……孩兒去的那間洞府早已經荒廢多年,根本沒有主人,孩兒應該不算是偷!”
段正淳臉色一板:“你不是偷,人家怎麼找上門啦?快把東西還給人家!”
段譽心裡不太情願,他對卷軸裡記載的武功沒有興趣,但卷軸上畫滿了他神仙姐姐的玉像。
這些玉像可是一絲不掛,他隻想獨自飽覽眼福,不樂意讓外人欣賞。
這時黃四喜已經走上前,距離人群三丈外停了下來。
剛才在萬劫穀外邊,黃四喜隔著七八丈遠斬斷南海鱷神嶽老三的胳膊。
此刻嶽老三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他覺得黃四喜距離太近,隨便發上一劍,就能射殺他,當即貼地翻滾,一直滾到人群後方才停止。
正給嶽老三包紮傷口的褚萬裡與古篤誠等家臣,也被迫追在嶽老三後邊。
其餘人則是麵麵相覷,均想,嶽老三外號‘凶神惡煞’,現在卻不見半點惡容,反倒是一副驚嚇過度的狼狽樣,膽子這麼小,‘凶神惡煞’實在是徒有虛名。
大理保定帝段正明、黃眉僧這兩位高手瞧見嶽老三的醜態,心裡都意外不已,能把四大惡人嚇的魂不附體,說明黃四喜的武功極其可怕,可能一招就可以要了嶽老三的老命。
保定帝隨即朝段譽喊了一句:“譽兒,如果你真拿了這位少俠的東西,便還了他罷。”
“好的,伯父!”
段譽聽保定帝發話,他不再遲疑,探手入懷,準備把卷軸取出來,但他手指剛剛碰到卷軸,便忍不住大喊起來:“哎喲!哎喲!”
保定帝與段正淳齊問:“怎麼回事?卷軸丟了嗎?”
段譽苦道:“沒有丟,但是……”
隻見他從懷裡摸出一遝破碎布帛,像是被撕爛似的,隨便卷成一卷,早就沒了卷軸原貌。
他把碎帛一片片掀開,發現圖形與文字已經全部模糊不堪,再也瞧不出原來的樣子。
保定帝與段正淳又問:“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段譽哭喪著臉:“是呀,孩兒也納悶的很,好端端一副卷軸,怎麼突然就爛啦!”
他依稀想起,昨晚他與木婉清被四大惡人的老大關入石屋,服用了陰陽和合散,他頭昏腦漲,又燥熱難當,就把全身衣衫亂撕亂扯。
他迷糊之中,根本分不清衣衫與卷軸,就把卷軸也給一起撕的稀爛。
他懊悔自己太不小心,卻也一陣暗喜,此刻卷軸已經爛掉,神仙姐姐的玉像徹底模糊,就算把卷軸交給外人,外人也絕對褻瀆不成。
他自己看玉像時很過癮,外人看時,他就覺得是褻瀆。
“這位兄台,實在是抱歉,小弟昨晚遭奸人所害,體內中毒,完全喪失意識,真不是故意損壞卷軸的!”
段譽手臂一伸,大大方方遞起碎帛:“這卷軸,兄台你還要不要?”
黃四喜站著未動,忽地淩空一掌打出去,掌力在卷軸上一蕩,段譽隻覺自己掌麵震了一下,卷軸便已自動跳起,平直回飛去了黃四喜手上。
眾人瞧見這一幕,俱是神色大變。
他們全是練武之人,非常明白內力外吐運使起來,有多麼艱難。
大理段式的一陽指名震天下,但保定帝身為段式俗家最強高手,他的一陽指力卻射不到三丈遠,想讓指力從三丈外返激回來,更是難比登天。
雖然黃四喜隻發一招劈空掌,但保定帝已經知曉黃四喜的內功深淺,絕對遠在自己之上。
保定帝身邊站著黃眉僧,忽然側過身,朝保定帝低聲問了一句:“這位施主內功已經出神入化,中原武林什麼時候崛起這樣一位青年高手?”
先前黃眉僧曾與四大惡人之首段延慶博弈切磋,他深諳少林金剛指的精髓,能與段延慶鬥的旗鼓相當,但他一見黃四喜出手,便覺自己苦練數十年的功力,難以望黃四喜項背。
保定帝道:“他麵生的緊,我也不知道來曆!剛才鐘穀主與嶽老三曾言他姓黃,若非如此,我還以為是北喬峰南慕容來大理了呢!”
在保定帝心裡,已經把黃四喜當成與北喬峰南慕容同一級彆的大高手。
保定帝又心想:“這人是為了卷軸才來的萬劫穀,但卷軸被譽兒無意間毀掉,也不知他會不會因此怪責譽兒,倘若他動起手來,今天恐怕不好收場!”
段譽尚不覺自己闖了禍,剛才黃四喜隔空取走卷軸,他覺得很是神奇,扭頭問段正淳:“爹爹,那位兄台到底是使用什麼法子,把卷軸拿走的?”
段正淳麵有憂色,喝斥一句:“你不要嬉皮笑臉,趕快把卷軸上的內容想一想,等會兒那位大俠問起來,你要知無不言的告訴人家!”
段譽心裡卻想,那座洞府早已經荒廢多年,孩兒需要先問清楚,那位兄台與洞府主人是否有親戚關係,才能考慮是不是透露卷軸武功。
他朝黃四喜望去,隻見黃四喜盤膝坐在地上,開始拚湊卷軸碎帛。
他理解不了黃四喜的行為,又想:“碎帛上的畫像與文字已經模糊不清,就算拚湊完整,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拚湊又有何用?”
他又哪裡知道,黃四喜研修武功,往往不靠畫像或文字,而是直接灌體傳承。
黃四喜之所以拚湊卷軸,是為了顯形卷軸上的閃光軸文。
鐘靈見狀,也蹲下來,給黃四喜幫忙。
邊說:“黃大哥,我回了萬劫穀後,得知段大哥被四大惡人關押了起來,他們不讓我見段大哥,我始終沒有與段大哥照麵,他並不知道你在找他要東西,這卷軸應該不是他故意毀掉!”
黃四喜點點頭,他知道段譽不是故意毀卷軸。
天龍原著江湖裡,段譽因為服用陰陽和合散,無意間撕壞卷軸,最後又把卷軸扔進火堆,燒的一乾二淨。
不過原著裡段譽與木婉清要在數天之後,才會被段延慶抓進萬劫穀。
如今卻提前了數天,這顯然是黃四喜的出現,打亂了段譽原有的命運軌跡。
鐘靈幫著黃四喜拚了片刻,一抬頭,瞧見甘寶寶給鐘萬仇解開了穴道,一起走了過來。
鐘靈很是歡喜,立即給黃四喜介紹:“黃大哥,我爹爹媽媽來啦!”
然後又朝甘寶寶與鐘萬仇說:“爹爹,媽媽,這位就是黃大哥,前天我被神農幫抓住,被迫吃了斷腸散,解藥就是黃大哥幫忙討要回來的!”
黃四喜暫時放下碎帛,起身與甘寶寶鐘萬仇見麵。
鐘萬仇豎起大拇指,好言恭維:“黃兄弟一招就滅了雲中鶴那淫賊,還是隔著一二十丈高的鬆樹,淩空射殺了他,武功必然已經天下無敵!哈哈,就算四大惡人裡的惡貫滿盈,也絕對擋不住黃兄弟你的三拳兩腳!”
這次段譽與木婉清失陷萬劫穀,完全是鐘萬仇與四大惡人聯手做的毒計。
鐘萬仇知道老婆甘寶寶早年是段正淳的老相好,他愛極甘寶寶,生怕被段正淳搶走,就對段正淳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之後快。
奈何鐘萬仇武功低微,自己鬥不過段正淳,他就冒險與四大惡人結盟,他知道四大惡人有可能反噬他,但他心裡對段正淳的滔天恨意與妒意,仍舊讓他選擇了鋌而走險。
不過見了黃四喜後,鐘萬仇立即有了新點子,如果可以與黃四喜打好交情,殺段正淳豈不是易如反掌?
甘寶寶見他一臉討好樣,旋即提醒他:“靈兒叫黃大俠為黃大哥,你卻稱呼黃大俠為黃兄弟,這不適合罷?”
鐘萬仇悻悻一笑:“兄弟隻是代名詞,叫起來親切嘛,又不是輩分!”
他說完轉過頭,惡狠狠瞪著段正淳,怒罵:“段正淳你這個狗賊,生出來一個狗小子,私自偷走黃大俠的卷軸,偷了還不算,又把卷軸給撕毀,真是壞的流膿!虧你們還是皇親國戚,原來專乾偷雞摸狗的勾當,呸,全大理的人都要笑掉大牙!”
段譽‘我……我……’,吞吐兩下,卻講不出反駁的話,他也羞於與鐘萬仇對著罵街。
他心想,我給神仙姐姐磕了整整一千個響頭,才把卷軸磕出來,我拿走卷軸是得到了神仙姐姐的允許,又哪裡是偷?
他娘刀白鳳對鐘萬仇的汙言穢語聽不下去,嬌喝道:“你嘴巴放乾淨點,再敢汙蔑我兒,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你的臭穀!”
一旁的修羅刀秦紅棉聽見這話,立即譏諷起來:“人家鐘穀主又沒有說錯!你教子無方,兒子手腳不乾淨,偷了人家東西,還不允許人家把實話講出來?”
刀白鳳冷冷道:“我與姓鐘的辨理,誰跟你這下賤女人說話了,老實閉上你的嘴,平白玷汙我身份!”
秦紅棉大怒,從腰間抽出雙刀,‘呼!呼!’兩聲,朝刀白鳳急砍。
兩女中間就是段正淳,趕緊伸開雙臂,一臂攔一女,心裡卻是叫苦連天,刀白鳳是自己發妻,秦紅棉是曾經情侶,結果兩女上手就生死相搏,不管是誰受傷,他都心疼萬分。
“快住手,都是一家人,不要再打啦!”
段正淳左攔右擋,顯得手忙腳亂。
附近圍觀的保定帝、大理三公、四大家臣眾人,全是麵露苦笑,都替段正淳感到尷尬。
更遠處的甘寶寶,瞧見段正淳在秦紅棉雙刀與刀白鳳拂塵之間穿梭,瞬間揪起心,牽腸掛肚,生怕她淳哥被誤傷。
鐘萬仇見甘寶寶泛起花癡,一雙靚麗眼珠隻往段正淳臉上瞧,他氣的哇哇大叫,上前拽住甘寶寶手腕,怒吼:“你都已經嫁給我十幾年,怎麼還是忘不掉他!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嫉妒忘形,喪失理智,又指向鐘靈:“這丫頭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
這邊吵起來以後,刀白鳳與秦紅棉不約而同停下了手,目光紛紛轉到了甘寶寶身上。
甘寶寶臉色再次紅了起來,低聲朝鐘萬仇嗬斥:“你胡說什麼,不怕丟臉嗎!”
鐘萬仇兩眼幾乎噴出火來:“為了你,我願意剝下自己的臉,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甘寶寶垂下頭去,歎了一聲:“自從嫁給你以後,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若不信,現在就一刀殺了我!”
鐘萬仇火氣漸斂,語氣忽然轉為哀求,哀求到扭曲:“寶寶,好寶寶,你以後不要再與段正淳見麵,就算靈兒不是我親生,我也認了!”
另一邊的人群裡,木婉清忽然從懷裡取出一個錦盒,遞給段正淳。
段正淳不解其意。
木婉清指指段譽:“這錦盒裡裝著鐘靈的生辰八字,甘寶寶委托你兒子交給你!前幾天我從你兒子手上得來,現在物歸原主!”
段正淳打開錦盒,取出一張紅紙條,往上麵的生辰八字一看,嘴裡大驚:“啊喲,這……這……”
他再次望向鐘靈時,眼裡已經多出了父親的慈愛。
他發妻刀白鳳早知他四處留情,意識到不妥,一下把紅紙條搶到手上,略一沉思,已經明白其中緣故,不由哈哈大笑:“好啊,好啊!你有一個木婉清做私生女還不夠,鐘靈竟然也是你的私生女兒!”
笑容又一斂,心裡狂湧怒氣,朝段正淳反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