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喜乘騎快馬,在段正淳與刀白鳳陪同下,前往大理城外的天龍寺。
寺院門外早有護衛與沙彌等候,瞧見鎮南王趕來,趕緊上前牽住馬繩。
黃四喜下了馬,便在眾人簇擁下直入寺內。
他沿途走去,發現寺裡建築規模宏大,構築精麗,不過他穿過一排排金碧輝煌的殿堂後,最終卻來到一間鬆木搭建的古樸禪堂。
門匾寫著‘牟尼堂’三字。
段正淳與刀白鳳對堂中之人甚是恭敬,待請示完畢,這才領著黃四喜進入堂內。
大堂頗為開闊,寬縱有十丈。
黃四喜邁步時迎前打量,發現有六位老僧並排盤坐在上首。
右邊五僧正對著大門,瞧見黃四喜入堂,紛紛豎起手掌,以示見過居士。
左邊一僧麵朝裡壁,耷拉著腦袋,入定般一動不動,這老僧充耳不聞外物,黃四喜也瞧不清他的長相。
黃四喜來到六僧丈外時,停下腳步。
由段正淳出麵引薦,右邊五僧分彆是本觀、本相、本參三位天龍寺長老,以及方丈本因,和一位剛剛剃度的本塵。
黃四喜定睛一瞧,發現本塵竟然是大理國的保定帝段正明。
那天在萬劫穀時黃四喜與保定帝有過一麵之緣,數日不見,保定帝已經落發為僧。
保定帝也知道黃四喜心裡有疑,就解釋一句:“皈依我佛,原是我之素誌,碰巧吐蕃一位高僧駕臨天龍寺,切磋佛法武經,俗世之人不便參與,我就剃度入了牟尼堂!法號本塵!”
黃四喜豎手:“見過本塵大師!”
保定帝是大理段家的俗家第一高手,但在牟尼堂六僧之中,他卻是輩分最小。
方丈本因是保定帝的叔父。
本觀、本相、本參全是方丈本因的師兄。
至於左邊那位麵壁老僧,則是本觀、本相、本參、方丈本因的師叔級人物。
這位麵壁老僧法號枯榮,天龍寺內輩分最高的長老,已經麵壁數十年不問世事,即使是保定帝,以前也僅僅聽過枯榮大師之名,而沒有見過枯榮大師的真麵目。
大理段家一門的最強武學高手,就是這六僧。
前幾日吐蕃國大雪山大輪寺釋子鳩摩智,給天龍寺下了一封戰書,書裡明言,鳩摩智會在日內造訪,求借大理段家武學的至高法要《六脈神劍經》!
《六脈神劍》是天龍寺的鎮寺之寶,怎麼可能外借出去?
鳩摩智肯定是來者不善,倘若求借不成,就會直接出手搶奪。
鳩摩智有膽子發來戰書,並孤身挑戰高手雲集的天龍寺,武學修為可想而知有多高。
天龍寺本觀、本相、本參、方丈本因,全是當今江湖的一流高手,他們常年待在天龍寺參悟武學,各自的一陽指力較之保定帝隻強不弱。
輩分最大的枯榮大師,一陽指更是臻至化境。
但即使枯榮大師聯手本觀、本相、本參、方丈本因,也沒有擊退鳩摩智的絕對把握,於是又讓大理段家的俗家第一高手保定帝,也臨時剃度,加入牟尼堂,捍衛天龍寺與《六脈神劍》。
段譽此刻就躺在保定帝麵前的一副擔架上。
按說在這種強敵逼近的緊要關頭,大理國諸事都要放在一邊。
但保定帝膝下無子,保定帝胞弟段正淳也隻有段譽這一根獨苗,倘若段譽喪命的話,保定帝與段正淳這一脈就要子嗣斷絕,大理皇位也要旁落外支。
保定帝把段譽當成大理皇儲,自要想方設法的施救。
本觀、本相、本參、方丈本因都願意損耗真氣,替段譽吊命。
唯獨枯榮大師忌憚鳩摩智,他隻以捍衛天龍寺百年威名為己任,不管段譽是中毒也好,中邪也罷,他都不主張為了救治段譽而白損功力。
保定帝身邊還站著秦紅棉與木婉清母女,她們是誤傷段譽的‘罪魁禍首’,執意待在段譽身邊補救,任憑枯榮大師如何嗬斥,她們偏是不走。
段正淳給黃四喜引薦幾位高僧時。
刀白鳳走到段譽身邊,見秦紅棉在側,冷聲道:“你還在這裡乾什麼,譽兒被你害的還不夠,非要看著他死,你才甘心?”
秦紅棉回道:“如果你兒子死了,我當場把命賠給他。”
木婉清跟著說:“我也賠,兩條命賠一條命,想來也夠了。”
刀白鳳還想斥責,譽兒若真不幸亡故,就算把你們母女千刀萬剮,譽兒也活不回來,賠上你們的賤命又有什麼用?
她知道牟尼堂內全是段家長輩,不能爭吵,就不再理會秦紅棉與木婉清。
很快,黃四喜見完幾僧,移步到段譽的擔架旁,給段譽把起脈。
段正淳與刀白鳳俱是麵露希望。
方丈本因幾僧卻是不抱期待,他們早就詳細查探過段譽傷勢,段譽中毒後,體內真氣失控,導致毒質擴散,已經侵入心脈,並流經諸穴。
幾僧內力深厚,如果換成旁人中毒,倘若幾僧聯合施展一陽指,拚著功力大損,倒是可以遏製毒質蔓延,護住要害,然後再另尋祛毒靈藥,那麼尚有一線生機。
但中毒的偏偏是段譽,他情況相當特殊,真氣失控的症狀極其古怪,幾僧把內力運入段譽體內,隻要流經段譽手太陰肺經或者膻中穴,幾僧內力就會石沉大海,有去無回。
不管幾僧向段譽輸送多少內力,統統會被段譽吸的一乾二淨,在這種局麵下,幾僧根本沒有辦法使用內力替段譽祛毒。
他們眼睜睜看著段譽真氣紊亂,毒質最終擴撒身體的各個要害,內力已經逼不出來,大理皇室珍藏的解毒靈藥,全部給段譽服用,也毫無效果。
他們就認定段譽已經神仙難救。
檢查了一會兒,黃四喜鬆開段譽脈搏。
刀白鳳忙問:“怎麼樣黃大俠,譽兒還有救嗎?”
黃四喜措辭不定:“這要救過才知道!”
段正淳又道:“那天黃大俠曾言,譽兒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他現在邪毒入體,是不是與走火入魔有關?”
如果段譽今天真的救不回來,段正淳不希望秦紅棉承擔殺死段譽的責任,他才向黃四喜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黃四喜照實講出病因:“段譽是先被誤射一支毒箭,不管這支箭的毒性有多烈,隻要當場服用解藥,他就能無礙!”
“是啊!”
段正淳望向秦紅棉:“譽兒受了箭傷後,紅棉立即就拿出解藥,內服與外敷雙管齊下,連一盞茶時間都沒有耽擱,按說是可以徹底解毒的!”
黃四喜卻又說:“但段譽身體原本就有異常,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內力,中毒後誘發了真氣失控,毒質順著真氣傳遍全身,包括他的經脈與各處穴道,全被毒質侵蝕破壞,解藥已經沒有用處!”
段正淳聽罷,朝秦紅棉望了一眼,心想她射箭隻是誘因,致死是真氣失控,她為我吃了這麼多年苦,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怪她。
保定帝在旁道:“黃居士,譽兒的真氣失控,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黃四喜望著他:“那天在萬劫穀時我說過,段譽是學了卷軸上的一門武功,缺人指導,自己不懂運使,壓製不住體內真氣,繼而失去控製!
這門武功專練穴道,內力又與心脈氣血相連,段譽中毒後,毒質能瞬間傳進他各處經脈穴位之間,也是出於這個緣故!”
幾僧聽了他的診斷,不禁互望一眼:“我們都以為他是中了什麼邪毒,原來病因是他擅自修煉外派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