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向來先禮後兵。
他望了一眼劍晨血肉橫飛的屍體,質問黃四喜:“劍晨與你並無深仇大怨,你為什麼要下這麼毒的手?”
黃四喜一直在盯著雄霸,心裡揣摩起襲殺雄霸的計劃,今天他無論如何都要殺了這個屠夫,即使無名要全力作保。
他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應無名:“什麼叫深仇大怨?你徒弟屢次三番偷襲我,難道不準我還手?”
無名是講原則的人,不把罪名說清楚,他不會出招開戰:“也許劍晨確實有偷襲你的行為,但他絕對沒有殺你的心思,你卻出手狠辣,半點餘地也不留,如此殺人妄為,以前喪命你劍下的無辜肯定有不少罷?”
黃四喜忽然回轉目光,盯著無名,反問了一句:“你當年挑戰十大門派,殺掉的無辜又有多少?自己手腳不乾淨,就不要拿大義壓人!你想給你徒弟報仇,又想找一個行俠仗義的理由殺我,根本不可能!因為你徒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死有餘辜!”
場麵安靜了片刻。
黃四喜又給無名提了一個建議:“但你是一個劍客,我現在挑戰你,給你發戰書,我們以武者的身份進行決鬥,生死勿論,不關任何江湖俠義與仇怨,這樣的話,即使你殺了我,也不會有損你正義的顏麵!”
黃四喜下揮無雙劍,劍尖落地,刻寫戰書。
等戰書落成,火麒麟也已經邁步上前,張牙舞爪站到了他旁邊。
他輕拍火麒麟脖頸,又對無名道:“我與火麒麟共進共退,不管與一人決戰,還是與千人萬人決戰,曆來攜手並肩!倘若你無名覺得不公平,可以讓雄霸給你做幫手,咱們二打二,再合適也沒有!”
他並不是真想與無名分出高下,目的仍舊是為了鏟除雄霸,等他與無名交上手後,會伺機刺殺雄霸。
隻要雄霸斃命當場,到時黃四喜是戰是走,自然就任意隨心了。
無名卻猜不透黃四喜的意圖,反而覺得黃四喜的言語,是把他無名與雄霸歸類為同一品行。
這讓無名相當不滿。
經過二十年修身養性的隱居修煉,無名不止武功境界有所提升,他也恪守江湖道義本分。
縱然武力天下第一,無名卻絕不持強淩弱,反要決心扶危濟困,操正嚴明。
因為無名歸隱江湖多年,不願意拋頭露麵,卻又惦記著武林安危,前些天劍聖出關向雄霸下戰書時,無名擔心劍聖與雄霸在江湖上弄出血雨腥風,就打算派劍晨追蹤劍聖,防止劍聖為了報無雙城覆滅之仇而大開殺戒。
但劍晨的劍法小有成就,卻不擅長追蹤,根本避不開劍聖感應,於是無名就想起了禪定功夫一流的摯友不虛大師。
讓不虛大師追蹤劍聖,絕對不會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不虛大師也欣然答應無名,幫忙監視劍聖行程。
不過無名卻對不虛大師的武功不放心,他擔心不虛大師應付不了劍聖與雄霸決戰的大場麵。
經過深思熟慮,無名決定親自來一趟天下會總壇,但他始終沒有現身,而是默默跟在不虛大師與劍晨身後。
剛才不虛大師、劍晨、泥菩薩追隨黃四喜進入雄霸堂後。
無名一直駐足在堂外,全程觀摩堂內戰事,由於雄霸堂建在山腰,無名必須潛伏在臨近山上才能看清堂內情況,間隔有數十丈遠。
按照無名的估計,就算劍晨與雄霸一對一交手,至少可以拆解數十招,絕對不會被一招擊殺。
劍晨自幼被無名養大,深得無名真傳,無名對劍晨的武功非常有信心,即使劍晨在雄霸堂內遭遇危局,無名自認也有營救的充足時間。
可惜無名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黃四喜修煉有一掌斃命的大殺招,這一掌打出去,無名根本沒有營救時機。
最讓無名生氣之處在於,黃四喜明明擁有一招擊斃雄霸的絕技,卻沒有把絕技用在雄霸身上,而是去襲殺劍晨。
這說明黃四喜是把劍晨當成了首殺目標。
剛才在堂外,無名看見劍晨癱斃,一時心急就摘下一枚樹葉,向黃四喜擲來,這是怒而發招。
其實到了雄霸堂後,無名已經冷靜下來。
劍晨三番兩次偷襲黃四喜,黃四喜要殺劍晨理由正當,無名作為一個正道人士,他並不會為了給徒弟報仇,就非殺黃四喜不可。
無名連雄霸都願意放過,自然也願意放過黃四喜,倘若黃四喜示弱服軟,他充其量是廢掉黃四喜武功,而不會動手殺人。
誰知黃四喜絲毫不買無名的賬。
竟然直接下了戰書。
無名也不多費唇舌,朝黃四喜點了點頭:“你想挑戰我,那也很好!就以這一戰,來給我重出江湖做一個傳訊!”
無名言罷,雙目立時閃爍一股恍如寶劍般的鐵鑄寒光。
他暗運真氣,寒光在體內循環流動,在他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間蠢蠢欲動,凝氣待發!
這是無名隱居後潛心苦練,所參悟而得的神功,威力較之《莫名劍法》更為強大,被他取名《無上劍道》。
自從悟道以來,無名從未對人使用過這一部劍術,今天要在黃四喜身上首次施展。
誰知不等無名把劍招運發出去,一道熟悉身影忽然擋在了他麵前。
他全身真氣瞬間收斂,和顏悅色的問:“不虛兄,你傷勢如何?”
這身影正是不虛大師。
剛才為了營救劍晨,不虛大師推掌在劍晨後背,急運《因果轉業決》,可惜未能轉移黃四喜的掌力,右臂反而被震成粉碎。
不虛大師拖著碎臂之軀,忍著疼痛站定在無名對麵,念起佛語:“人身不過是一具臭皮囊,是殘是廢俱無關係,隻要心中有佛,就能無垢無缺!貧僧有勞無名兄關心啦!”
無名從懷裡取出一瓶藥膏,遞給不虛大師:“不虛兄朝佛堅定,我向來佩服,但若身體殘損,不便於不虛兄侍佛之事,你還是先療傷接臂罷!”
不虛大師並不接受藥膏,他搖頭道:“反正貧僧等會兒要與無名兄決戰,另一條手臂也可能被你打斷,接臂無用,又何必治療!”
無名頓時麵露訝然:“不虛兄你是什麼意思?你我相交莫逆,何來決戰一說?”
不虛大師垂頭望向地麵的戰書,忽然起腳發力,抹除了戰書上的‘黃四喜’,改寫成了‘不虛’:“貧僧先向無名兄你挑戰,等咱們兩個打完,你再與旁人較量也不遲!”
無名不禁皺眉,彆說不虛大師斷了一條手臂,即使完好無損,武力全盛時,不虛大師也不是無名對手。
所以不虛大師的挑戰,就是純粹的送死行為,他是要以自己的死,來阻止無名與黃四喜開戰。
無名瞥了黃四喜一眼,問不虛大師:“不虛兄覺得我不該與他作生死拚殺?”
不虛大師直言不諱:“劍晨是你唯一的徒弟,現在被人打死,你心裡難過,貧僧很同情你!但貧僧勸了劍晨兩次,讓他離開雄霸堂,他非但不聽,反而執意要偷襲彆人,他的死是咎由自取,無名兄你不能為了報私仇而不論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