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繈褓裡，抓住媽媽頭發的，不是顧懷薇，而是顧長歌。/br在現實世界，所有人關注的都是顧長歌。/br在小位麵裡，人們口口相傳的也是顧長歌的名字。/br即使姐姐已經離開，人們還會惦念著她。/br世界似乎都愛顧長歌。/br而顧長歌最愛的，是顧懷薇。/br姐姐彙聚了所有的愛，然後一起給了她。/br她是多麼的榮幸，能夠擁有這樣一位姐姐。/br她們是姐妹。/br她們有著相似的麵容，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液。/br顧懷薇是殘次品。/br如果不是姐姐的存在，她會被放棄千百次。/br但顧長歌托舉她往上。/br她沒放棄。/br顧懷薇自己就更不會放棄。/br顧懷薇的心裡談不上難過。/br她看見了姐姐的犧牲，就更愛惜自己的生命。/br她有今天是姐姐給的。/br她一定要把姐姐找回來。/br“長歌，媽媽愛你。”/br“長歌，爸爸也愛你。”/br“無論你救不救媽媽，都不會影響我們對你的感情。”/br“你已經成功打開了樂園的大門，你是我們的驕傲。”/br顧懷薇唇角扯起一抹近乎殘酷的笑容：“媽媽，彆害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br坐視你停止呼吸。/br在媽媽的印象裡，自己的孩子是溫柔的。/br她躺在病床上回顧自己這一生。/br最溫暖的時刻，也就是在撫養顧長歌的那三年。/br顧長歌聽話懂事，會在她的懷抱裡會乖乖地睡覺，會甜甜地喊她世界上最漂亮的媽媽。/br她沒有孕育過生命。/br但是這種被小生命全身心依賴的感覺，讓她首次在樂園裡明白什麼叫做幸福。/br她不願意把顧長歌送出去完成樂園任務的。/br之前有那麼多孩子失敗了。/br那些孩子要麼迷失在小位麵裡，要麼選擇了人類的世界不再回來。/br但是她沒有選擇的權利。/br她以為三歲時的那次分彆，就是永彆。/br而今，能再見一麵。/br她其實心願已經了了。/br至於身上的這個病。/br像他們這種承受不了位麵跳轉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基因缺陷。/br他們都不能善終。/br她早就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br其實顧懷薇很想問，那自己呢？/br就算是一並撫養的，也該給她留下一些話吧。/br但是沒有。/br顧懷薇就像是被隨手放在一邊的贈品。/br顧懷薇不知道，對於爸爸媽媽而言，她這個附帶撫養的小孩兒就顯得過於淩厲。/br他們不愛她，是因為她不討喜。/br她從小的時候就愛爭愛搶。/br從彆的小孩那裡搶奶喝，搶玩具。/br被顧懷薇抓在手裡的東西，除了顧長歌，誰也拿不走。/br而且，她也沒有對爸爸媽媽表現出依賴。/br除了有需要，她甚至不會貼上去和他們親近。/br從小，她就是一個很現實的小孩兒。/br而現實的孩子，不可愛。/br這天過後，顧懷薇再也沒有給媽媽輸送過光明魔法。/br她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陪護在媽媽的身邊。/br陪著媽媽說說話。/br給媽媽削蘋果吃。/br人在將死的時候，喜歡懷念過去。/br一個人，如果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便會反反複複，回憶著同一段過去。/br在媽媽的口中裡，顧懷薇聽到了姐姐的童年。/br“長歌，小的時候媽媽和其他人起爭執被推倒了，你用小小的身板擋在媽媽的麵前，說著會保護我的話，那個時候，媽媽相信你是真心的。”/br“而今，你選擇不救我，我不怪你。”/br“在我死後，我的一切會回歸樂園。”/br“我會變成樂園的風，變成天上的雨，以另外一種形式觸碰你。”/br心電圖變得更加虛弱。/br這天夜裡，爸爸走了進來。/br他對顧懷薇說：“今夜，讓我陪著她吧。”/br顧懷薇起身，走到門口。/br爸爸突然說道：“你還是當年的長歌嗎？”/br顧懷薇頓了一下。/br城堡裡有六位管理者，說不定他們就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看著這一幕。/br顧懷薇不能說實話。/br她隻能回答：“是的。”/br爸爸撫摸著媽媽蒼白瘦弱的臉頰，聲音蒼涼地感歎道：“你變了許多。”/br他希望顧懷薇把壽命和魔法師交出來的。/br小時候的顧長歌是那麼的溫柔。/br當樂園大門打開的時候，他也曾在無數個日夜期待過重逢時的場景。/br雖然身上帶著任務，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絕對是真心。/br他們都很懷念曾經的那三年。/br“這就是時間的力量。”顧懷薇把責任推到時間上，往前走，離開了這個房間。/br爸爸坐在媽媽的病床前。/br他看著床頭被削了一半的蘋果。/br拿起來，繼續削。/br“我知道你希望長歌陪你到最後一刻，可她不願意救你，我便覺得她不配。”/br爸爸說話的時候，媽媽沒有回應。/br“你心裡想的都是她，可真正陪伴你這麼多年是我。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多年相處，也該比得過那三年吧。”/br爸爸心神晃動，手中的刀不穩，劃破了手指，鮮血將蘋果染紅，令他有些焦躁地扔掉那已經被汙染不能吃的蘋果。/br“我不想你死。”爸爸握住媽媽的手很痛苦，“你本來是可以活的，是她放棄了你。”/br媽媽回握著吧。/br她已經不太能說話，唯有用行動來安慰他。/br爸爸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他紅著眼睛對媽媽說道：“你彆再念著她了，最後時刻讓我在你身邊吧。”/br媽媽在床上眨了眨眼睛。/br她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br而在走廊裡的顧懷薇靜靜地站著。/br她的聽力很好。/br好到已經走了那麼長一截路，她還是能清晰地聽見病房裡的對話。/br還有……那心電圖歸零時的滴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