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太極宮內。
“宣房玄齡入宮覲見。”
李世民低沉的聲音響起。
房謀獨斷。
在謀劃這塊,大唐天下中,房玄齡自然是獨屬一份。
再沒有其他人可以跟他相比。
洛陽曾是李世民的後花園,對於洛陽的情報,李世民收集起來並不困難。
而這些日子,太子時常巡視軍營,秣馬厲兵之事,已然傳來。
這些消息如陰霾般籠罩在李世民心頭。
太子擁兵自重,意圖謀反,局勢劍拔弩張,一場父子間的對峙已然拉開帷幕。
不多時,房玄齡身著朝服,腳步匆匆地步入殿內。
“拜見陛下。”
“免禮,賜座。”
“謝陛下。”
內侍張阿難搬來椅子,就在李世民的身前不遠。
多年老臣,朝廷上能有這個待遇的,不超過一掌之數。
“洛陽之事,你也有所耳聞了吧。”
“好一個秣馬厲兵,這是根本沒有打算跟朕緩和。”
李世民怒聲說道。
房玄齡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說道:“陛下息怒,太子此舉實乃大逆不道。然如今局勢複雜,陛下還需從長計議,切不可因一時之怒而亂了分寸。”
李世民微微點頭,道:“朕本想再給那逆子一個月時間,讓他能迷途知返,可如今看來,他是鐵了心要與朕作對到底了。李靖那封信,本是朕暗示他寫的,朕原以為能讓李承乾身邊的人有所動搖,可沒想到,竟引出了李德謇這般兩難的局麵。”
房玄齡微微頷首,說道:“陛下聖明,李靖乃我大唐戰神,戰功赫赫,威望極高。他的書信,對其子李德謇而言,自然是分量極重。”
“太子心思縝密,見李德謇在忠孝之間猶豫不決,恐其生變,故而將他幽禁,此乃意料之中。”
李世民微微眯眼,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憂慮:“朕身為帝王,治理天下,卻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管教好,如今竟要與他兵戎相見,實非朕之所願。但他若執意謀反,朕也絕不能姑息,否則,大唐的基業將毀於一旦。”
“你且說說,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平息這場禍亂?”
房玄齡拱手說道:“陛下,太子雖在洛陽囤積兵力,看似勢力龐大,且有霹靂火等攻城利器,可太子畢竟根基尚淺。”
“太子手下的心腹,大多是近些年來招攬的,其父母妻兒、族人長輩,皆在長安,受陛下恩澤已久,對陛下忠心耿耿。”
“臣以為,陛下可繼續利用這一點,分化太子身邊之人。”
李世民微微挑眉,饒有興趣地問道:“具體該如何做?說來聽聽。”
房玄齡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陛下可暗中派人,秘密聯絡太子身邊其他心腹的家人。向他們曉以利害,言明太子謀反乃大逆不道之舉,若跟隨太子,必將禍及家人,身敗名裂。”
“同時,許以重利,承諾隻要他們能勸服自己的親人歸降陛下,不僅既往不咎,還會給予豐厚的賞賜,保其家族榮華富貴。”
“讓這些家人寫信給在太子身邊的親人,勸其迷途知返,棄暗投明。”
“如此一來,太子身邊必將人心惶惶。即便太子信任手下,可麵對家人的勸誡,也難免會心生疑慮。”
“長此以往,太子身邊便無可信之人,他的勢力自然會逐漸瓦解。”
李世民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此計甚妙。以親情為紐帶,分化瓦解太子的勢力,正合朕意。”
對於房玄齡,李世民一直很是滿意。
曾經是,現在也是。
在沒有對策的時候,看似困局之際,房玄齡總是能從縫隙中找出一條路來。
分化太子身邊的勢力,對於李世民來說,可要比圍攻洛陽簡單多了。
之所以一退再退,不是說李世民脾氣好。
而是李世民也在擔心,倘若大軍圍攻洛陽失敗,這個代價難以承受。
即便作為曾經打下了大唐半壁江山的他,也對霹靂火很是忌憚。
霹靂火在戰場上,尤其是城池攻防之中,用處太大了。
遼東一統從去年到今年,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誰知道太子暗中製造了多少霹靂火。
隋朝百萬大軍都沒攻克下高麗,卻在霹靂火麵前一擊就碎。
打高麗的時候,李世民覺得很是不錯。
然而現在自己要去麵對,可就很是不爽了。
況且,李世民確實也不想真的跟太子打起來,就像是同安大長公主說的那樣,再來一次滅子內戰,都不知道往後史書會如何評價他了。
——
長孫無忌懷著沉重的心情,再次踏入了洛陽城。
城中守備森嚴,士兵們目光警惕地注視著他,仿佛他是來犯之敵。長孫無忌在士兵的引領下,來到了洛陽宮。
大殿內,李承乾正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靜地看著長孫無忌走進來。
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透著一種決絕。
長孫無忌躬身作揖,說道:“太子殿下,陛下已給了太子最後的機會,一月之期將至,還望太子能隨我回長安,向陛下認錯。陛下已承諾,既往不咎,依舊讓太子擔任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