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旻心習慣性想做出憋著氣的樣子,可腮幫子剛剛鼓起來,又立馬癟了下去。
師姐現在可就在一旁!
她要是在這種時候生氣,豈不是會讓師姐難受嗎?
說不定師姐還以為自己不樂意見她呢
白旻心在以前,從來不會認為師姐會對她誤會。
她們師姐妹之間的關係,遠不是外人能夠想象的牢固。
但是,鳳蘇蘇的話也提醒了她。
師姐可是善法聖子!
當然,她不會因為師姐現在的身份而對師姐有了彆的想法。
但是師姐會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覺得自己的舉動是對她的抵觸呢.
薑河見她的腮幫子跟做仰臥起坐似的來來回回,知道這丫頭也知道自己的錯了。
調侃道:“這下不止是狗妖了,還是一隻蛤蟆精。”
“吸”
白旻心忽然猛吸了一口氣,咬著牙笑出來:“師尊教訓的是,師姐我們一起去玩吧!”
為了師姐,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生氣!
“旻心,我坐在車子上陪你們吧,就不下去了。“
薑元夏一臉平靜的回道,實際上她的內心很失落。
很多事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美好,也往往不會儘如人意。
她以為隻要自己能忍住不適,就能和師妹一起出去。
但之前的事實又告訴她,自己做不到,在冰冷的現實下,她隻能當一隻縮頭烏龜。
但是她不想讓師妹知道現在的師姐還是一隻縮頭烏龜。也不想讓師妹失望.
“不行!”
白旻心還以為是自己剛剛的行為刺激到了師姐,忽而喊了出來,嚇的薑元夏身體一哆嗦。
她連忙上前搖著薑元夏的手,可憐兮兮的望著黑發少女:
“師姐,旻心想和你一起玩嘛~坐在車上怎麼可以,旻心剛剛隻是以為師姐會跟上來,所以才先走的.”
她知道師姐有些怕生,但這點怕生在她看來一點都不礙事。
記得以前三個人上街采購東西時,她拉著衿兒左奔右走,在人群中竄來竄去的時候,師姐總是一臉擔憂的緊跟在她們身後。
生怕她們走丟了,當然,對她們而言,真的走丟了還是一件好事,問題在於,師尊必然會找到她們的,也會必然懲罰她們
白旻心也隻是想找到一點以前的感覺。
可.或許是她長大了,也或許師姐現在遠比以前強大,再也不會出現走丟了這種事情。
師姐也不像以前在後麵輕輕的喊著她了
幼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忽然變的模糊起來,仿佛在告訴她,逝去的終究早已逝去。
她心頭莫名感傷起來,她一直在逃避長大,似乎這樣就能讓某些東西一直保存下去,似乎這樣就能躲避自己的責任,但終究隻是似乎,她還是避不可免的長大了。
見薑元夏輕輕閉上了眼眸,神色恍惚。
白旻心更為焦急了,她的眸光落入過往的記憶:
“師姐.沒有你陪著,衿兒會害怕的。你還記得有一次去割靈稻嗎?靈稻長的我們還高,總是在裡麵找不到方向。割著割著,衿兒忽然站著不動,嗯,就算風吹著稻葉,刮得渾身是傷都一動不動,我就知道我們和師姐走散了。其實那時候我心底也好怕,感覺就像馬上要被淹死在稻海裡,而且衿兒身上的傷也很嚴重,可是沒過多久,師姐就擦著汗從稻杆中鑽出來。”
說著說著,她眼眸就有淚水要流下,她很難說清那時候的心情,尤其是在見到師姐的那一瞬間。
靈稻不似尋常水稻,稻葉鋒銳如刀,收割隻需要割去其上的稻穗即可,這也導致了就算割了稻穗,但靈稻依舊會聳立在原地,無儘的稻海,像是刀林,又像是金海。
就算是成年男性,在這稻海之中,也隻像一株顏色殊異的靈稻。
更何況是她們三個小女孩呢?在稻海之中如滄海一粟。
當她拉著奄奄一息的衿兒,在稻海中茫然無措的時候,裹著血色的師姐撥開金海,露出笑臉看向她們的時候,已經很久沒有哭泣過的白旻心,險些淚崩。
好在,自那之後,衿兒的傷勢也讓管事於心不忍,就算師尊不要報酬,也沒有繼續讓衿兒待在那裡,雖然之後師尊又因此在她們身上發泄怒火,總好過衿兒一直受這樣的折磨吧
每次割靈稻,師姐總是很賣力,因為這樣她們獲得的報酬也會更多,師尊也會勉為其難的賞賜點食物。
白旻心到現在也很難理解,分明自己的體質比師姐好的多,自己也很賣力的去割,但瘦弱如骨架的師姐總是會比自己割的還快,仿佛不知疲憊一般。
這麼賣力,吃的還少,食物往往都留給她和衿兒.
她不理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比如懼怕外人和陌生環境的師姐,在這種額外刻苦的環境下,反倒比她還鎮定的。
就算有人仗著她們年幼想奪走她們的收獲,凶惡的外表比之師尊還要猙獰。師姐也敢挺身而上,用師尊的存在來震懾住他們。
讓她曾經以為師姐是無所不能的,哪怕.師姐時常跪在師尊腳下哀求,用各種卑微的話自賤,學著狗叫,討好的搖著屁股。
她知道,師姐這麼做,都是為了她們
有一天深夜,師姐以為她睡了,捏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匕首默然不語,忽而輕輕摸著她和衿兒的臉。
她那時還不知道師姐想要乾嘛,直到後來,才知道師姐想要自殺,但看到自己和衿兒,終究是不忍拋下她們,獨自離開人世。
白旻心說到後麵,聲音哽塞到難以繼續說下去。
黑發少女沉默著,她的眸光掙紮而憐惜,下意識的伸出手,擦著白旻心臉上的淚。
薑河也沉默無語,那些刻意忽視的回憶,不要錢般瘋狂鑽進腦子中。
她們這些痛苦的過往,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自己又怎麼配得到她們的原諒
就算儘自己的全力,也隻是彌補,過往之所以是過往,便是因為它深刻且永恒的停留在時間線的另一端,刻骨銘心。
但現在他想他知道該用什麼感情,來抵消元夏的恐懼和種種心理疾病了。
薑河將旻心和衿兒的手放到黑發少女的手中,他看著她蘊著水色的雙眸鄭重道:
“元夏,師父修行出了些問題,等下不能陪你出去了。”
黑發少女睜開雙眸,很不自在的躲過他直視的目光,語氣有些驚慌:
“師尊,你.你不去了?這怎麼可以”
她倒不是期待和薑河一起過節,甚至在內心隱隱有著一絲不情願。
但若是師尊不陪著她們出去,那她就更難麵對陌生的環境了。
而且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自己的狀態不穩定,現在的上河郡又風雲波譎
白發少女用力的擦去淚水,像隻小獅子一樣瞪著他。
壞師尊,剛剛就趁著自己不能生氣來調侃自己。
現在師徒能一起過節,他又不想來了。
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團聚的。
明明師姐就算自己再大神經,也能看出師姐現在有些脆弱,這種時候,師尊竟然還想逃避。
涉及師姐,白旻心久違的對薑河有了絲怨氣。
薑河有苦難說,元夏不管是現在,還是從前,自從被他打斷骨梁後對他都是為命聽從的樣子。
在青木城時期,還偷偷勸過旻心不要像以前一樣反抗自己。
這也導致了白旻心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以為元夏早就原諒了他。
實際上,他和元夏之間的關係很複雜,簡單來說,更多的是病態般的臣服.而非其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