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一襲黑色長直發的少女出現時,這些陰沉之氣蕩然一清。
“師尊……”
聽到少女淡漠的聲音,薑河緊了緊手心,不做猶豫,上前和黑發少女為伴,徑直進入行宮之內。
……
七天後。
率先出關的是白旻心。
她和薑河修行,受益匪淺的不止是薑河,她同樣收獲不菲。
薑河身具上古真龍龍珠練就的玄黃珠,兩人修行中通過玄黃珠幫助白旻心快速覺醒血脈,如今她的修為,已然臻至築基圓滿之境,距離凝丹之境不過半步。
突破金丹,對於她和薑元夏這般的天驕而言,哪怕是在大道不顯的時代,依舊是輕而易舉之事,若非是為了穩固底蘊,否則,白旻心恐怕現在就名列金丹真人中的一位了。
在她出關的那一天,正值春夏轉季的暴雨時節,雨絲如簾,沿屋簷傾瀉而下,仿若天然懸瀑。黑發少女怔怔立於簷下,麵色蒼白,眼神恍惚。
“師姐!嘿嘿,馬上我就要超過你了哦!”
白旻心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對著師姐不懷好意地笑著。
清新的空氣灌入肺腑,令她心曠神怡,渾身舒暢。
要是師姐奈何不了自己,那她想對師尊為所欲為,就再也沒人能阻止她了!
之前師姐也才築基圓滿……等等……
下一刻白旻心豁然發現,自家師姐竟然已經突破到凝丹境,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金丹真人!
“啊,師姐,怎麼這幾天就突破到金丹境了啊。”
白旻心尚未察覺師姐神色的異常,她挫敗地挽住師姐手臂,滿眼期待地問道,
“怎麼就見師姐一個人?師尊去哪了?可惡!我出關,師尊不洗的白白等我也就算了,竟然麵都不露一個!嗯?還有衿兒去哪了?”
“旻心……師尊不見了。”
“嗯??”
白旻心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她死死望著師姐臉上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表情:
“師姐,你……一定是在和旻心開玩笑吧?師尊怎麼會不見……”
沒有給白旻心任何反應的時間,黑發少女看似痛苦地閉上眼睛,低語道:
“還有,旻心,我們都被他騙了。”
“騙?”白旻心茫然反問。
“他從未被奪舍,更非一體雙魂,他始終是他,無論是昔日的薑河,還是如今的師尊,自始至終,唯有一人。他,一直都在戲耍我們……”
薑元夏蹲下身,將頭深埋於雙臂間,聲音低沉而壓抑。
“怎麼可能……我不信!”
白旻心下意識的反駁。
師尊,怎麼可能是“師尊”?
她和師尊相處了這麼久,甚至……甚至還一起修行了。
怎麼可能分不出這兩個人的區彆!
“此乃師尊親口所言……師姐無需欺騙旻心,其實,師姐和旻心一樣不願相信,但事實如此,不容半點僥幸。”
黑發少女的小臉埋在雙臂中,讓白旻心看不出師姐此刻的神情變化,可微微顫抖的雙肩透露出她內心的煎熬。
師姐,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過往的折磨與摧殘在這一刹那失控地湧進腦海,讓大腦混亂到爆炸,肉身無意識地戰栗。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前不久,她還和薑河修行過……
“不行,我要找他問個明白!”白旻心顫抖地喘著氣,拚命搖著頭,情不自禁地後退幾步,尤自不敢置信地自語,“怎麼可能?不可能……”
“旻心,要是他就是他,你要怎麼辦,報仇嗎?”
薑元夏幽幽的聲音聽不出感情,她呢喃道:
“那些恩怨,早就刻骨銘心,旻心,你真的忘了嗎?”
白旻心咬著嘴唇死死用手抱住自己,雖然風不涼,但她卻覺遍體生寒,那種從心底生出的寒意幾乎讓她冰封住。
她聽不進師姐接下來的話了。
對於師姐,白旻心無疑是信任的。
可對於師尊,她同樣是毫無保留的相信。
她本該會異常的矛盾,但此時此刻,過往師尊的話忽然浮現心頭。
師尊,似乎早就說過了他就是他,隻不過是自己誤會了罷了。
更多的疑點紛至遝來,師尊那常帶愧疚和自責的神情,那毫無保留仿佛贖罪般的示好……
以往的她有意識地將這些事實忽略,可此時師姐的話,卻讓她不能再將這些事實忽略。
百靈鳥似乎在她的嘴中掙紮著,她的猴子和老虎拖著血肉模糊的肢體驚恐地望著她,在她的腹中,她朋友的屍體正在翻騰著,抓住她的胃部,在逼問她為什麼不為它們報仇?
它們看似隻是尋常妖獸,可對於白旻心來說,卻是亦友亦母的存在,是它們將幼時的白旻心哺乳長大。
“嘔——”
白旻心無法抑製地嘔吐起來,胃部劇烈收縮,帶來無儘的惡心與痛楚,骨節間仿佛有蟲蟻爬行,讓她渴望通過殺戮來宣泄這股情緒。
黑發少女冷漠地注視著師妹的痛苦,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胸口,既為師妹感到痛心,又似乎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快意。
她一襲白裙,黑發如瀑,在雨幕中顯得格外超凡脫俗。而銀發少女則跪伏在她腳邊,瞳孔赤紅,痛苦萬分。
薑元夏俯瞰著師妹,幽幽歎息:“難道,師尊贖罪,就能抹去過往的一切嗎?旻心,師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信……我不信。師尊到底在哪裡,我要親口聽他說,一定有誤會……”
“師尊,逃了。我,也不知道師尊逃到哪裡去了。這一輩子,都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這樣,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必須,找到他!”
銀發少女的手死扣在臉上,遮住絕美的臉龐,些許滲人殘忍的紅光從指縫中乍現。
她極力克製著內心膨脹到快要爆炸的複雜情緒,心頭還留有一絲僥幸。
一定是有誤會!
讓白旻心此刻不願意相信的是,比起師尊就是師尊,更讓她瘋狂的是師尊逃了……讓她一輩子再也找不到。
眼前的視線忽然有些朦朧,她踉蹌地站起來,手指插進銀色發絲之中,用力拽著:
“明明,忍了這麼久……明明,都已經修行過,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逃了?旻心,再也不忍了,必須把師尊馴養成一隻真正的公。狗,隻對旻心汪汪叫的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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