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天境結界在慘烈的廝殺中已經崩解,天光如破碎的琉璃傾瀉而下。
上京皇城已然化作一座廢墟,值得慶幸的是,換天境將皇城拉入虛空結界,沒有波及到無辜的百姓。
薑河的目光從神劍上收回,落在懷中的少女臉頰之上。
“師尊……”
銀發少女睡夢中的呼喚忽地微弱下去,白旻心迷蒙地睜開雙眸,赤金異瞳中的金芒如風中殘燭般搖曳。
她臉上的黑色紋路順著臉頰向白膩的脖頸蔓延著。
薑河心頭一顫,指尖剛觸及她冰涼的腕脈,便覺一股暴戾氣息順著經絡反噬而來。
白旻心鎖骨下的黑線如活物般蠕動,在雪膚上鉤勒出猙獰的脈絡——與羽化大陣中那條隕落真龍屍身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這是……血脈詛咒?”
滕真意凝著白旻心頸側的黑紋,瞳孔倏然收縮,“真龍一族覆滅的根源,竟藏在這丫頭血脈裡!”
薑河猛地攥緊少女顫抖的手,鳳凰真火自掌心渡入她經脈。黑紋遇火卻愈加猖獗,竟順著真火攀上他指尖:“怎麼回事?”
“沒用的。”
滕真意冷笑一聲,染血的指尖點在白旻心眉心,
“萬年前真龍舉族墮魔,血脈後裔皆受其咒。此咒平日蟄伏,一旦宿主動用神力便會反噬其身——看她瞳中赤色,怕是早已病入膏肓。”
仿佛印證她的話語,白旻心忽然悶哼一聲。
赤瞳中的金光徹底湮滅,漆黑紋路自眼尾蔓至顴骨,襯得那張清冷小臉妖異可怖。
少女死死咬著唇,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卻仍執拗地拉著薑河的手:
“師尊……旻心沒事……”
如今銀發少女,絲毫不見先前暴虐的氣息,但薑河卻寧願她還是之前那個殘虐任性的白旻心,而不是眼下這副氣若遊絲的嬌弱模樣。
“傻丫頭……”
薑河呼吸悄然收緊,心中因取得神劍,斬殺蕭黯的喜悅都消弭無形。
他不敢想象懷中的二徒弟因為詛咒身死的那一幕,
“沒事,師父知道旻心沒事,旻心也不會有事……”
薑河握著少女冰涼柔滑的小手,目光豁然望向滕真意。
眼下,唯有滕真意知曉些許內幕。
她乃上萬年前的圖騰,對圖騰時代的變故應當知曉的一清二楚。
“本宮若是知曉如何解決,那便不會苟延殘喘自封萬年了。”
滕真意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她凝望著遠處,似乎是在緬懷久遠的記憶,
“倘若有解決之法,上古時間,諸多神獸也不會接二連三的隕落。至於真龍一族的詛咒,源自昔年的異族,亦可稱之為魔族……”
她話語忽然止住,瞥見薑河憂慮的目光,忽然歎了口氣,
“青陽仙宗。”
“什麼?”
見滕真意語氣忽的一轉,薑河急忙繼續追問。
青衣女子粉色瞳孔映著天穹殘火,她目光悠遠,沉思道:
“本宮自封萬年,尚不知昔日魔族之亂如何解決。但在魔族之亂後乃是人族諸仙的年代,或許,便是人族諸仙將這場動亂解決。既然青陽仙宗乃諸仙後裔,該是知曉其中內幕,甚至可能有解咒之法。”
薑河恍然大悟。
緊隨圖騰時代之後的便是諸仙時代,而那場浩劫也就此終結,而青陽仙宗又自稱是諸仙後裔,那他們多半知道解決之法。
“薑河!當務之急,我們得趕緊離開!”
正當薑河想起身去逼問慕淑怡之時,鳳儀突然伸手拉住薑河,她警告道,
“我知曉你擔心你徒弟,可結界已經崩解,眼下蕭黯身死,用不了多久他的護道者便會發覺!”
薑河目光稍顯清明,他攥緊手心。
的確如鳳儀所言,蕭黯的護道者乃元嬰真君,就連神感教都不願得罪他,現在的他們絕不是那位元嬰真君的對手。
無論現在他的心情到底有多急切,可他需要對自己身邊所有人都要負起責任,不能因個人情緒,而葬送她們的生命!
……
泰寧宗後山,昔年泰寧宗老祖閉關之地。
此地遠離上京,又是泰寧宗禁地,平日間幾乎沒有修者來往。
“慕姨,你怎麼能和那個魔頭狼狽為奸!”
喬喬失望至極,那魔頭虐她至此,可一向疼愛自己的慕姨,竟然會選擇幫助那個魔頭!
慕淑怡垂下螓首,訥訥不知所言,她眸中似有羞愧之色。
她又轉頭怒視席汝漸:“席長老,我敬你素來剛正不阿,可現在又為何淪為那魔頭的走狗!你乃元丹真人,莫非還拿不下區區築基期的薑河嗎!”
席汝漸麵無表情,唇角卻抽搐了一下。
沒錯,薑河固然是築基期,可他的兩個徒弟絲毫不遜色於他。
甚至,那個銀發少女在破禁狀態下,竟然還能和全盛並有神劍在身的蕭黯交手!
除了他那兩個徒弟,薑河身邊還有一尊圖騰,更彆說還有以滕真五為首的火神宮修者。
他懷疑,哪怕那一日自己動用請仙之法,也不是那一行人對手。
“哼,說來輕巧,你若是想要斬妖除魔,那本座也不會攔你。”
席汝漸冷哼一聲,他現在也沒心情慣著這個血脈高貴的仙人後裔,轉頭看向慕淑怡,
“夫人,此地不易久留,我等還是儘早回到仙宗為妙。通微真君若知蕭黯身死,怕是要在神感教境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通微真君,便是蕭黯的護道者。
不過他乃堂堂的元嬰真君,自然不可能隨身隨侍蕭黯左右,況且,如此一來也會失去曆練的價值。
他的存在,主要是為了防止有元嬰真君拉下麵子,親自對蕭黯出手。
隻是恐怕玄英仙宗的人想不到,他們自以為元嬰不出便無敵天下的蕭黯,竟然死在了青陽仙宗的換天境內。
慕淑怡神色猶豫了下,忽然問道:
“席長老,換天鏡有改天換地之效,蕭黯死在鏡內,通微真君應當不會短時間內察覺吧?”
之前被席汝漸駁斥到心虛的喬喬,聞言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