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軍的步騎隋兵戰士們,步卒起身,騎兵上馬。
數百麵戰鼓、數百支號角敲擊、吹出的激昂聲,震天動地。
先是投石車向著翟陣投擲出密集的石頭,弓弩手朝翟陣射出如蝗的箭雨;隨後步騎兵士,士氣如虹,齊聲呐喊,隨鼓角之聲,麵麵將旗急趨,步兵挺矛,騎兵驅馬,潮水般向翟陣湧去!
兩邊陣腳已大亂,中間的部隊受到牽連,將無戰心,兵無鬥意,近十裡長的翟陣,左右難支,迎對隋軍中陣步騎的全線出擊,防線迅速崩潰,士氣大挫,翟讓再也約束不住,由是潰敗。
數裡外的北邊後方。
李密的大纛之下。
望見了翟陣的兵敗後逃,卻隻見李密的臉上並無分毫的驚色。
他撫摸著戰馬的鬢毛,以安撫不安的戰馬,命令說道:“令伯當、裴公兩部出擊。”
……
嘹亮的哨聲響起,一塊塊碩大的石頭順著山勢向下飛速滾來。
持雙鐵鞭,衝躍最前的正是高延霸。
山路狹窄,石頭滾來,無可抵擋,但在張懷吉、高季輔等的建議下,他早有準備。
一疊聲的“藤網、藤網”的大呼聲中,數十個其部兵士從後搶到前來,張開了十餘張用粗實堅韌的藤蘿編成的大網,分以前後,手腳麻利地將兩端地捆在了山壁的石、樹上。
除了最先滾落下的兩塊石頭,因為滕網還沒有來得及張開,砸傷了幾個高部的戰士,其餘滾下來的石頭,都被滕網都兜住了。等著上邊不再有石頭滾下,高延霸哈哈大笑著,令兵士們靠山壁而立,解開滕網,將這些石頭放了下去,石頭滾過,卷起塵土,蕩了他一嘴。
高延霸吐了幾口,笑罵說道:“孺子小計,也想擋住你家老公!”令道,“賊之兩關已破,快到山頂了,跟老子再衝!”抖擻精神,邁開兩腿,提著兩根各十餘斤重的鐵鞭,仍當頭先衝。
轉過一個山彎,抬頭看去,笑臉登斂,高延霸瞪大了眼,不覺地罵了聲:“狗日的!”
卻是在其前頭,山路之上,於兩側的山壁之間,樹置了一個以木牆為阻的障礙。
這裡,就是張士貴寨的第三道關卡。
這一道關卡,與兩道隻以柵欄為障的關卡較之,隻一看就知,要堅牢得多!
事實也正如是。
張士貴依據山勢,在山腳、山腰、山頂分彆設置的這四個關卡中,前兩個一則因為離寨子遠,隻能算前哨關卡;二來,上山、下山就這一條山路,總也不能把之搞得處處機關,這樣的話,他寨中自己的人出個山、進過山都會很不方便,因他沒下太多的功夫,確實是較易突破。
這前兩個關卡,主要是起到一個拖延敵人,以使寨中能夠及時反應的作用。
但這第三個關卡和第四個關卡就不同了。
這兩道關卡,皆他精心所構築,是其守寨的重點防禦關卡,利用地勢,結合人工布置的障礙,構築成了不說難以逾越,亦是要想突破,絕非易事的牢固屏障。
張士貴讀過兵法,深諳地利之用。
第三道關卡位於山腰的轉折處,此處山勢險要,兩側峭壁如削,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此關共有三道防禦工事。
主防禦工事是一人多高、丈餘厚的木牆。
木牆前邊,是埋在土中的浸過桐油的堅硬如鋼的竹釘,隻露出釘頭在外,且其上有用以茅草、浮土加以遮掩偽裝;而在木牆後頭,是三四道塹壕,每道塹壕都深及腰身,既可設弓箭手、拋石手於此中向外射箭、用拋石杆拋石,也可使衝過這裡的敵軍被阻住前進的道路,最後一道塹壕最為陰損,壕麵上架有樹木,堆有泥土,看似好像是平地,但一踩上去就會掉落,下邊俱是尖利的竹簽,敵人一旦不察,跌落其內,便如同陷入死亡陷阱。
第四道關卡,則就是他的寨門、寨牆了,位於山頂。寨牆係用石頭壘築,牆體上開有箭孔,使得寨中守兵能夠在高處,射箭、射弩攻擊下方來犯之敵。此外,還堆蓄有大量的滾石、滾木,一旦敵人接近,即可利用山勢的力量,使得巨石滾木如洪水般傾瀉而下,威力驚人。
另在寨門外埋有深坑,坑中亦布滿鋒利的竹簽。
第三道關卡和第四道關卡,兩道關卡相距不遠,前後呼應。可以說,張士貴把這座山的險要之處利用到了極致,即便最精銳的敵軍,麵對這樣巧妙布設的防禦體係,也定是難以攻克。
亦是以,儘管張士貴聚眾於此山中後,時常出外,剽掠郡縣,為周邊諸縣大患,弘農郡、盧氏縣此前先後數次調集兵馬來打他,卻每次俱是損兵折將,無功而還,反倒使他凶名更盛。
張懷吉、薛萬均都不在身邊,高延霸沒法質問他兩人,為何在自己問他倆張士貴在此山中的防禦措施時,他倆隻告訴了自己底下那兩關,未有告訴自己這第三關?
——實亦不怪張懷吉、薛萬均。他倆上山前,先在山腳下自報了來意,是故等到張士貴接他倆上山時,這第三關,張士貴已暫將之撤了,他倆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這第三關。
高季輔領著主力跟在高延霸等之後。
見前邊停下了前進,高季輔擠上前來,問道:“儀同,怎停下了?”
剛轉過彎後,在見到木牆此關的時候,木牆後的寨兵守卒衝著高延霸等一通亂射,高延霸這會兒已從轉彎處退了回來。他往轉彎處指了指,罵道:“狗日的,賊廝鳥在此處尚有關卡。”
高季輔趕過去,身才轉過彎處,三四支箭矢就射了來。
他急忙也退了回來,皺起眉頭,說道:“此關擋在折彎口處,比之前邊兩關,卻是不易攻下。”
高延霸一屁股坐到地上,把兩根鐵鞭丟在一邊,摘掉兜鍪,要來水囊,也不嫌涼,灌了幾口。
瞧他這般樣子,高季輔不知他是何心思,試探地問道:“儀同,此關恐是不好打過去,咱還打不打了?要不就先撤下山,休整一番,尋思好對策,再做進攻?”
“尋他娘!老子妙計已定,小高,你又不是不知。”高延霸仰臉,透過山壁上的灌木,望了望兩側峭壁上的天空,時已近午,他說道,“且待老子歇下,再破狗日的這鳥關!今日,誓必要將狗日的賊寨攻破,將狗日的擒下。”轉顧身邊將士,“今晚,咱在狗日的賊寨中痛飲!”
“儀同,張士貴的這第三關占據地利,不好破吧?”高季輔重到折彎處,探頭再細看了一遭,返還回到高延霸近前,麵帶憂色地說道。
高延霸略休息片刻,氣力恢複,拾起鐵鞭,跳將起身,未答高季輔的腔,喝令道:“跟老子衝!”將行之際,又頓下腳步,笑道,“險些忘了一事。”便吩咐親兵,為他尋些物事取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