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爭雄需借仁義名_天命:從大業十二年開始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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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爭雄需借仁義名(1 / 1)

“我以赤心相待,何愁不得竇建德諸輩歸心?薛公,複何憂竇建德諸輩日後為患?司馬言之甚是,今正招徠英雄,收攬俊才之時,宜當廣施仁義,以誠感人,方能凝聚人心。至於待招降曹旦、範願、王小胡等後,再將建德殺之,我聞之,人無信不立,輕諾寡信,更不可也。”

薛世雄猶待再言。

李善道擺了擺手,說道:“薛公,我且問你,方今海內諸方,公以為誰可稱英雄二字?”

薛世雄怔了下,說道:“英雄者,當如明公,智略遠見,用兵如神,革隋之弊政,愛民如子,上應天命,下順民心。其餘諸方,雖各擁兵馬,喧囂一域,然皆不足論。”

李善道笑道:“不然。薛公,你這話哄我開心罷了。方今海內,英雄豈止於我?杜伏威、林士弘、蕭銑之屬,或不足言,而李密得山東群豪歸附,雄霸中原;李淵以隋之國親貴胄,已據關中,虎視天下,此二人俱非等閒之輩,可稱英雄是也。我與他兩人相比,閥閱既不足比,聲望亦不匹敵,要想與他兩人一較高低,唯廣納賢才,厚植根基,以仁義勝之,才差堪爭鋒。

“薛公,劉玄德嘗言,‘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當今形勢,近可類比。故竇建德,不可殺也。況建德亦素有仁名,若能為我所用,必能收攬更多豪傑,壯我聲威。”

所謂“閥閱”,就是門第。“閥閱”原指的是仕宦人家門前題記功業的柱子,左邊的叫“閥”,記錄家族的功勞;右邊的叫“閱”,記錄家族的為官經曆。李善道和李密、李淵相比,他對自己的短板認識得極為清醒,在門第方麵,包括個人的聲望方麵,他深知他皆不如李密、李淵。則若欲與李密、李淵爭奪天下,——或者說,李密不必多說,重點是與李淵爭奪天下,他需要做些什麼,才能彌補他的這個短板?無它途徑,事實上也就是唯有靠“仁義”兩字!

隻有把“仁義”做得好了,愛護百姓,禮賢下士,方能彌補門第聲望之不足,才能贏得人心。

於誌寧聽完了李善道的這番話,大為佩服,點頭讚道:“明公高見!誠如明公所言,閥閱雖重,然唯仁義之道,才為立國之本。竇建德若能歸心,必成助力;其縱後反,手下敗將,再平定之,亦易如反掌,而明公仁義之名,已為天下知,足以感召四方豪傑,奠定基業。”

薛世雄還是不甘心,敗給竇建德,是他的奇恥大辱,人生汙點,他實是欲勸李善道殺之而後快,可李善道話已經說得很明白,無可奈何,他亦隻好應道:“明公卓識,老夫領教。竇建德,明公如不欲殺之,為明公的‘仁義’之名起見,便饒了他亦無不可。隻是明公,王伏寶等將,以及竇建德的餘部數萬兵馬,老夫愚見,卻須當妥善安置,萬不可令生後患。”

“薛公,就安置竇建德故將、餘部,公有何建言?”

薛世雄忖思了下,答道:“王伏寶諸俘將,不可使再使領兵;其餘部數萬兵馬,可汰其老弱,留其精壯,分撥與明公麾下諸大將領率。河間、信都、渤海諸郡,宜擇重將賢臣鎮撫。”

“司馬何意?”

於誌寧說道:“薛公此議,仆以為不甚妥。”

“怎麼不妥?”

於誌寧說道:“若儘收王伏寶諸俘將兵權,一則,王伏寶諸輩必生怨忿,二則,傳將出去,也似顯得明公的‘仁義’為偽。仆之愚見,河間、信都、渤海諸郡,誠宜擇重將賢臣鎮撫,但王伏寶諸俘將,不妨亦可擇其可用者,仍使領兵,驅為爪牙,以彰顯明公氣度。”

薛世雄說道:“司馬,你就不怕給了王伏寶諸俘將兵馬後,彼等私與竇建德勾連謀亂?”

“可使彼等或撥與劉、李、趙諸將帳下,或留明公麾下。彼等既已分散,自不需憂亂。”

竇建德是不能殺,但他的部曲怎麼安置,的確是個問題。

單論兵力,竇建德餘部的兵力,比李善道現有的兵力並不為少。如果竇建德的兵力不多,還好安置;可現在這個情況,他的舊部兵馬和李善道的兵馬相差無多,安置起來就有些麻煩了。

李善道斟酌了多時,說道:“兵在精,不在多。此戰,我軍以兩萬步騎,敗竇建德三四萬眾,原因何在?即因我軍更為精銳。這樣吧,竇建德餘部兵馬,便按薛公建言,等王小胡等降後,便進行沙汰,我意隻留三萬人即可。餘者皆散還鄉裡,授地屯田。這留下的三萬步騎,取半數,分與諸營,剩餘半數,編為三營,則便任給王伏寶等統帶。……薛公,司馬,何如?”

薛世雄、於誌寧等各自考慮了會兒。

於誌寧拊掌說道:“此一舉兩得之策。河北戰亂連年,冀北田地,多有荒蕪,使其沙汰者,還鄉屯田,可充實倉儲;留其精銳可用者,既增強了我軍戰力,又示恩與了竇建德舊部。”

薛世雄也讚同:“明公此策既充實了民力,又消弭了王伏寶等的隱患,確為良策。隻是一點,老夫愚見,王伏寶等可用不可信,即便使彼等得再領兵,也需擇將為監,以防彼等再生異心。”

“哈哈,薛公,既已使彼等領兵,再擇人監督,豈不多此一舉?”李善道撫摸著短髭,笑著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曹操其性猜疑,用人尚且如此,況於我乎?若用而疑之,是自將彼等視外,反生禍端。王伏寶等既已歸順,當以信相待,使其心悅誠服,方為正道。”

薛世雄在用兵,經驗豐富,然在政治、用人上,他和李善道一比,至少在於誌寧等的眼中,那可就大大不如了。對李善道的寬廣胸懷,於誌寧等有了個新的認識,無不敬佩萬分。

薛世雄幾條建議,李善道都沒聽從,他倒亦沒有生氣,因為他也知道,李善道說的這些,才是正理,——事實上,話說開去,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但凡是個有正常思維的人,通常都能判斷出來,而之所以有時,正確的事情,有的人難以做到,一是因私心雜念作祟,再一個,就是受限於自身的格局,不夠自信。便乃薛世雄說道:“明公胸襟,老夫不及!”

“那就這麼定下了!下午,我請竇建德來見,叫他去檄樂壽等地,招曹旦等降。候曹旦等降後,先分兵往去樂壽諸地,接管城防;繼而,就對竇建德的餘部兵馬進行改編!”

叫竇建德去檄樂壽等地,招降曹旦等人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需做。

就是先得給竇建德一個名分,以示誠意。

在下午召竇建德於帳中再見時,李善道便當著同竇建德齊來的王伏寶、宋正本等一乾竇建德部屬的麵,宣布拜竇建德為“上柱國、信都公”,並賜金帛,以示尊崇;又封宋正本、淩敬、孔德紹等各為漢公府的屬吏;又封王伏寶和尚在樂壽等地的曹旦等各為“柱國”不等。

李善道現也才是自稱“漢公”,國公而已,太高的爵位、官職,他也封拜不了。

“上柱國、信都公”,已是李善道現能封拜的極限了。

——這個“信都公”,封的自是信都郡公,不是縣公。竇建德的家鄉漳南隸屬清河郡,按理說,封他清河郡公更為合適,但清河郡公的封號,已經封給了劉黑闥,所以封了他信都公。竇建德早年起事的老巢高雞泊位處在清河、信都兩郡間,信都的郡治是長樂縣。竇建德“長樂王”的自號,即是由此而來。等於封他信都公,是暗含了對其過去自號的認可,甚顯尊重。

封拜罷了,當日,竇建德就寫了幾封書信,由他的養子、他的親近吏們分送往樂壽等地。

安德城西的這一場大仗,竇建德這方勢力的重要文武臣屬,幾乎是被一網打儘。曹旦、王小胡、範願、董康買、高士興、胡大恩等,在收到竇建德的來信前,就已聞知了竇建德的兵敗,正自惶恐,竇建德書信來到,他們還能怎麼辦?隻能投降。數日內,歸降的回信道道呈來。

李善道已移駐安德城,準備著手整編降軍,得了曹旦等人的歸降上書,他心中大定。

河北之地,就此已定!

當即,他傳檄劉黑闥,令劉黑闥入樂壽,受曹旦之降;又令在上穀、涿郡與宋金剛、羅藝對峙的董康買、高士興等已降之竇建德諸部,悉還樂壽,亦歸劉黑闥受降;令高元道受王小胡之降。另外,又授於誌寧冀北道安撫使,使宋正本為其副手,令循撫河間、渤海諸郡士民。

——這隻是接管河間等郡、處理竇建德各部的第一步程序,等大致安穩下來之後,李善道與薛世雄、於誌寧等商定的“整體改編竇軍”等等方案,並及河間等地的任官,再逐步實施。

且也暫無須多言。

隻說劉黑闥等到達指定的受降地點,開始受降之後,李善道親筆四道書信,遣吏送出,分彆送往博陵、上穀、涿、渤海四郡,卻是召魏刀兒、宋金剛、羅藝、王薄,前來安德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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