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明家這所謂的練氣大族,在鐵指揮的眼裡頭,又哪有什麼情麵可講。
“從外祖,孫兒有相熟的弟兄在糾魔司中做事。他也講說,糾魔司近期正忙著給一些人家羅織罪名了。”明二爺麵色還未轉好,便又聽得賀德宗話裡頭壞消息,更是愈發焦急起來。
這官字兩張口,向來說什麼是什麼。構陷便構陷了,明家這些連個築基都靠不上的勢力難不成還敢多言半個字不成?
便是說了,又有誰會來理睬?糾魔司裡頭的一個刀筆吏,隻消在玉簡上輕輕刻個幾筆,便足以從明家這些勢力上頭狠狠刮下大把人命下來。
賀德宗這消息言完過後,三人不約而同地緘默下來,明二爺用指頭將灼得通紅的茶壺蓋碗點得叮叮作響。
清脆的聲音倏地停下,隻聽得明二爺開口說道:“好,今日便先議到這裡罷。兩個哥兒一路顛簸辛苦,正該好好休息,咱們明日再議。”
客隨主便,兩人依了長輩所說,各回了客房休息。
可康大掌門回到房門過後,約麼隻過了半個時辰,明二爺便敲門來訪:“寶哥兒可曾歇下了?”
康大寶恭敬迎著明二爺進了門,明二爺坐下過後,再將康大寶細細打量一番,心頭又歎了一聲,隻道當時自己無識人之明。
若是當初未做出那斷親之事,這時候說不得還能厚著臉請康大寶去求求黑履道人幫忙。
現今雲角州少有人還不知道,黑履道人對康大掌門比對野兒子還親這件事情。康大寶若是去求請,加上明家也是何掌門的嶽家,黑履道人說不定還真會登門與鐵流雲說道說道。
奈何木已成舟,明二爺短視不假,可也不是半點事理都不曉得。認真說來,依照明家之前那般處事,康大寶還能願意在這個風雨欲來的時候來到明家幫忙,自己已是承了大情了。
人家儘心奔走已是仁至義儘了,明家之危既然暫時解不得,那便不好多留康大寶了。
省得大難臨頭的日子來得太快,屆時人家若是在場,那對自己有幫是不幫?救是不救?
“家兄在世之時,還曾言過要十一娘與你定親。當時我不好反對,雖應下了,心頭卻還是不喜。誰料不久後我那侄婿不幸身故,這事情也就耽誤了。
後來家兄又數次提及此事,你家卻愈發破落,我也不再說話應他,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再提了。現在看來,還是他有識人之明。”
明二爺這時提起舊事語氣坦蕩,他話裡說的也都是實情。話中意思雖不如先時見麵時那般好聽,康大寶聽後反不覺憤懣。
他又想起來明家老大人當年對自己師兄弟的看顧之恩,心頭也生出些彆樣感慨,當即開口回道:“老大人愛護之情,小子銘記五內。”
明二爺眼見康大寶言辭懇切,不似作偽。又聽得他話裡隻提過世的長兄恩義,絲毫不提議親一事,便曉康大寶的心中定不是全無芥蒂。
不過這時候他拿出過去情誼來講,卻不是為了要康大掌門去求黑履道人轉圜了。
明二爺頓了一頓過後,才按著來前腹稿言道:“寶哥兒,實話先講,今番我本未想你能來,倒是我瞎了眼,不曉得你這孩子是個如此重情義的。既如此,我便直說了,以下事情,還請你仔細聽了。
你若能應,老夫明家上下感激不儘;若是你覺得難應,亦請萬萬莫要勉強,明家也不配有半點責怪念頭。”
“二爺言重了,您說便是。”
“第一件事,我那侄孫剛才修行五年,金火木三靈根,勉強可堪造就。我意讓你這次收下他拜進重明宗修行,你看如何。”明二爺甫一說完,便是目光炯炯看來。
康大寶不料這先頭一件事情,便是件要緊事情,不得不低頭思索一陣,卻是點頭應下了。
“第二件事,明家日後或有滅門之難,若是將來重明宗有餘力,還請庇護明家血裔一二。”
這件事情康大掌門卻要思索更久,最後還是應下了,隻是又補充言道:“好叫二爺曉得,晚輩雖然應了,但此事卻不是以重明掌門的身份應下的,而是以先師弟子應下的。”
明二爺再深看了康大寶一眼,頷首過後,才輕聲言道:“好,也好。”
見得連續兩件事情,康大掌門儘都應下了,明二爺臉上也終於有了些笑意出來,似是卸了一塊大石:
“不瞞你說,這些事情,我連賀家大郎都未曾講過。既然你應下了,那這些物什你也帶去吧。”
他這次不待康大寶回話,自顧自將拿出幾樣東西置於案上。
“這部《青甫子劍經十論》,青哥兒小時候便曾見過,隻是我那時候藏著私心,不曾傳他。修撰此書的前輩雖未成假丹,但劍法已得真意,我這身本事,大半也來自此書。
隻是我資質愚鈍,又受了家裡拖累,早年也未尋得那上乘的築基靈物,便熄了衝關築基的念頭。到頭來蹉跎半生,卻也難領會書中真意。
現在青哥兒的劍道修為想來已經已勝於我,他又青春鼎盛,說不得倒是可以憑著此書更上層樓。明家而今儘是庸才,用不上它,你帶回去。
這是兩間鋪麵的店契,皆在宣威城的邊角巷弄,皆是家兄當年從霍家賣命賺來的。莫看地方不好,可那宣威城寸土寸金,也能值當些靈石。
而今這兩件鋪子都是給外麵人賃著,一年約麼也能收個一二百塊的賃錢。
還有,這是我這一房早年間在平戎縣開的一處莊子。原是要給你師娘做嫁妝的,可又想著在洪縣那邊找不著產業予你賀家姨娘,就作罷了。
這處莊子挺有名,想來你也知道地方,就在清溪山那裡。這莊子開墾有三十畝一階下品靈田,先時是交給了家裡子弟管著,卻都是些沒心肝的,倒管得入不敷出。
便索性都賃了出去,從前跟那青竹幫簽了十年約,還有幾月也就到期了,屆時要收要賃都憑你自己。這一二三樣物什,便算作我那侄孫兒的束脩罷。”
平心而論,在過去那些年裡,依著明家的家勢,要送個弟子進重明宗那都是抬舉之事。康大寶要是在過去得知這個消息,都得美得小跳一下,根本彆想著能有什麼束脩了。
他家早幾年前若是舍得送這堆東西做束脩,加之要送的子弟又是三靈根這類良才,怕是直接拜進普州石山宗那樣的築基大派做個內門弟子都半點不成問題。
但如今嘛,卻還要再拿出兩家情誼來縛著康大寶,這才送得進重明宗了。
康大寶心頭陡然生出些感慨,向來有些貪利的他卻破天荒的將東西一一推了回去,口中言道:“二爺,不消如此的。”
“且拿著吧,你為明家擔著如此大的乾係,說來這些東西,還是給的有些少了呐。”
明二爺見得康大掌門還要推脫,卻一改口氣,帶有幾分告誡之意:“寶哥兒你重情誼自是好事,可持家之人,也不能太過重情誼了。心腸硬些,你這家才能當得再好些。非隻是當家時候心腸要硬,修行亦是。”
康大寶聽得明二爺將話都說到如此份上,倒是不再辨了,再說下去,反顯得自己有些惺惺作態了。
先將《青甫子劍經十論》放在儲物袋中最緊要處收好,從前康大掌門便聽蔣青提起過這部劍經,這番帶回去,縱算幫不得小三子彌補元氣,也當能哄得他高興些。
再聯想到曾經如此紅火的明家如今要為了保住家中血裔,舍掉如此多的家當以圖斷尾求生。
康大掌門倒是與他那賀世兄一般,心裡頭也不自覺地開始念叨起來了:“築基、築基,耽誤不得了!”
這便回去了,守著小三子,在他築基之前,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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