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出發之日,裴奕等守家之人都來送行。
儲虎兒滿臉紅光,這次出門他身為領隊,隻要駕著飛舟將小輩們安全帶到長雲馬家,就足能賺得一百善功。
這對於儲虎兒而言自是美差,他距離最優的築基年齡已沒有幾年了,近來正急於賺取善功,從大庫中賺得一樣築基靈物呢。
袁晉仔細將飛舟上頭的六葉青蓮道旗看了一陣,才開口言道:“儲師弟路上小心,到了及時傳信。”
儲虎兒朗聲應道:“袁師兄放心就是,師弟定能將門中弟子們全須全尾地交到掌門師兄手中。”
袁晉隻點點頭,往長雲縣去的這一路上不少人家都是康大寶築基之時來恭賀過的人家,當是安全的。
若不然,依著康大掌門的謹慎性子,也不至於隻叫儲虎兒一人帶隊。
儲虎兒回身再點過一遍人數,六葉青蓮道旗迎風飄蕩,飛舟陣法升起,朝著長雲縣方向行去。
這一路上倒是如袁晉事前所料,自重明宗連出兩名築基過後,飛舟上頭擎著的這麵六葉青蓮道旗,周圍許多人家便都已經認識了。
現在左近稍有點見識的人家,都已將重明宗的名號,又重新自己收錄進了《雲角州門派世家傳》裡頭。
重明宗曆經七代掌門,耗費二百年之久,才得中興。這故事放在《雲角州門派世家傳》裡頭,也足以占個幾行文字。
重明宗雖重歸築基勢力不久,但在蔣青、康大寶二人未曾築基之際,這重明宗便與清雲盟兩名築基的身死脫不了乾係。
加之康大寶與蔣青都是築基之時都還不滿六十歲,這在金丹大派之中,都要算早的。
是以而今論起重明宗在外界的聲望,其實已不差那些積年大派許多。
遂也就如當年康大寶拿《雲角州門派世家傳》書中故事,與韓、段兩個弟子開蒙的時候一般。
現今左近不少人家在教導家中弟子之時,也或多或少會提重明宗一句,叮囑後輩莫要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大派門人。
儲虎兒沾了這份光,飛舟擎著六葉青蓮道旗一路順暢地飛入了長雲縣境,早有馬家修士在此等候。
雙方驗明身份,寒暄過後,儲虎兒待諸弟子次第下了飛舟將其收好,一行人才換乘上馬家修士備好的靈駒上路。
長雲馬家的族地在長雲縣邊境,與定州毗鄰,多山缺靈,算不得什麼好地方。
也因於此,馬家也從未有過什麼興盛的時候。
最多的也不過隻有兩名築基同時在世,更多的時候,則都是如現在一般,有馬文涵這麼個老築基強撐門麵,以保得自己利益不遭外人侵蝕太多。
治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米家寨可非馬家治下這幾百年來第一個壓製不住的附庸勢力,但卻是最打臉的一個。
堂堂築基勢力,連個練氣坐寇都壓服不了,也因於此,馬家這些年來可沒少遭外人嘲笑。
儲虎兒騎著靈駒路過一片馬家靈田,隻有一些紅靈穀長著,穀穗乾癟,一看便曉得這是長得不好。
常人總說“破船還有三千釘”,可明明是傳承了幾百年的築基勢力,但連儲虎兒這個純外行都看得出來他家這耕稼之事,卻還不如康大掌門主理的重明宗做得好。
窺斑見豹之下,足見得這長雲馬家的衰敗之相。
儲虎兒拜見過四名主事的築基真修,便轉頭與迎客的馬家修士去將重明弟子儘數安頓好,囑咐眾弟子好生休息。
馬文涵前幾日就將馬家子弟編練好了,重明弟子們歇不得太久,便要一起去米家寨見陣了。弟子們這一路奔波頗為辛苦,正該要抓緊時間休息調養才是。
幫著儲虎兒安排眾師兄弟住處,費了明喆一番工夫,令得他在最後落了單。
不過能獨自分得一院住下,卻也能得些清淨,大小算是樁好處。
月光大亮之時,段安樂怕明喆寂寞,便帶著裴確來與明喆喝茶。野瑤玲一人獨住,提了一籃露梅也走了過來,鮮見地參與了這場師兄弟們的聚會。
杜青則與一個山都崗出身的師叔同住,後者明明也是散修出身,僥幸跟著裴奕乘著奎星飛梭從甲字戌號山頭遁回宗後,才得了個師承。
其實力本事還未見得能比杜青強上多少,但這頤指氣使的架子卻是不小。
杜青也算是重明宗老人了,在康大掌門麵前都未受過這等氣。論起資曆、修為、本事、出身,杜青比這師叔都半點不差。
偏偏輩分矮了一輩,隻得生些悶氣,聽見這般動靜,便也訕訕地湊了過來。
如此一來,重明宗此次前來的五名小輩便儘數到齊了。
明喆撚起顆野瑤玲提來的露梅,這物什雖不名貴,滋味卻好。明喆配著茶點連吃了幾粒,便是他這出身頗好的家族子都覺不差。
心情大好之下,便與甚少參與同門聚會,還有些拘謹的杜青說話:“聽聞杜師兄又有一房小妻給師兄誕下來了兩個麟兒。師兄子嗣豐隆,當真好福氣呐。”
杜青聽得明喆提起此事,麵上也未見多少喜意,有些意興闌珊地揚了揚嘴角,香甜的茶湯入口卻滿是苦澀,開口輕聲歎道:“但願這回能出來個有靈根的吧。”
眾人聽了都笑,同門們都知道杜青這些年又置了不少小妻,靠著勤耕不輟,又誕下了好些子嗣。
連帶從前嫁出去的那些閨女一起算上,這杜青的子嗣算下來怕是都要將近百人,若是將那些外孫都算上,就更算不清是多少了。
偏偏在這些子嗣中,卻無一人身懷靈根,杜青為此可是愁得很呢。
段安樂與杜青在商隊中相處了些時日,與這個年歲比他大上許多的師弟交情不差,便出言寬慰了幾句,倒讓杜青好受了不少。
露梅食完,眾人便要散了,卻見野瑤玲竟沒有要走的意思。
“怎麼,師妹喜歡上了明師弟這靈茶了?明師弟還不快給你野師姐裝些回去。”裴確在長輩們麵前是個最規矩的,但在師兄弟們私下相處之時,卻是個實打實的跳脫性子。
說這話時擠眉弄眼,好不正經,弄得明喆與野瑤玲二人都是臉頰緋紅。
段安樂瞪他一眼,朝著野瑤玲溫聲言道:“師妹可有什麼事?”
“許是瑤玲多心了,先前好像有幾位馬家道友,在我那小院外頭盤桓過一些工夫。”野瑤玲麵上浮出些許羞紅來。
她性子文靜,這些年來,不是在裴奕看護下認真修行,便是在橫山族地幫著凡俗親眷們做些驅逐妖獸之類的事情。
甫一出門便遇上這等事情,倒是令她稍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馬家人也太沒有教養了!”明喆拍下石桌,上頭的茶具都被震得跳了起來。他出身不差,又沒有經曆過什麼逆境,在哪裡都沒有得過氣受,哪受得了長雲馬家這欺辱同門之舉。
想到此處,明喆俊秀的臉上瞬間現出怒意,就要提起飛劍,去野瑤玲外頭看看,尋個說法。
杜青老於世故,聽野瑤玲話中馬家子弟也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若是鬨出事來,重明宗一方也未必占理。
隻怕明喆這一鼓動,便將段安樂與裴確也帶得怒氣上頭,杜青正待要勸,卻見二人已將明喆攔住,這才放心下來。
“好了,未知全貌,莫要輕舉妄動。”段安樂將明喆一把按下座去,不待後者再說什麼,便朝著裴確言道:
“師弟你將明師弟帶回院中休息吧,明師弟這處院落處在咱們重明弟子的正中,野師妹便請就在此處歇息,萬一有什麼事情,當也瞞不過我們所有人。
我去野師妹原來的住處就是。再過幾日便要上戰陣了,還是莫要與馬家人生出些什麼事端。咱們畢竟是客,在彆人的地頭上若鬨大了,師長們的麵上終不好看。”眾人都曉得他說得有理,明喆怒意稍解,野瑤玲這個事主也跟著勸了幾聲,此事旋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