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無故,沈某鬥膽問一問盟主,這靈石礦脈的定額,為什麼要改?”沈白月看上去是個文弱書生模樣,性子卻還頗為剛烈,麵對葉真的凝視,颯然喝問。
審行卻老神在在,無有所動,甚至隱隱有些看好戲的意思。
“沈掌門還請莫要激動,老朽事前也已說了,這是因了鐵指揮許下的定額有了變化,所以還需調換一番,才算公平。再一個,這不過是老朽初定的章程,還可改的。”
葉真老眼中的凶厲眼神似在轉瞬間便就收了回去,又變換回了那憨態可掬的老善人模樣。
沈白月卻不像是個好打發的,葉真這話明明說得無有什麼錯漏,可前者仍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直言道:
“那某還是那句話,各家同處一盟,本應戮力前行,為什麼要分個親疏高低?為什麼有的門戶定額漲了?為什麼我家跟翡月單家,就得降呢?!”
本與沈白月並肩坐著的單晟聽了前者說了這話,當即讓開了半個身子。
“你個苟日的前些年仗著比我家多一築基,搶我靈蘊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說的。”單晟心中腹誹一陣,腦袋埋起來,沒有參與其中的意思。
“沈掌門不肯聽勸呐,”葉真笑得仍舊和煦,繼續言道:“葉某人自忝任新雲盟盟主之位過後,自認做事還算公允,這碗水端得還算平穩。
某已經言過了,這不過是個初定的章程,是要拿出來議的。怎麼與座同道中,便連貴門副掌門都未發一言,獨沈掌門一人這般激動呐?”
葉真此言一出,沈白月便覺本就黏在自己身上的諸多目光又烈了一分,心裡頭倒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直到審行在座中出言勸道:
“沈師弟,你是有些不大穩重了。出門在外,莫失了禮數。葉盟主乃我等仙道長輩,有什麼話,待葉盟主說完再說,也不遲嘛。”
“哼,某為宗門利益,縱是冒犯前輩,也得硬著頭皮迎上去;不像審師兄,枉為一門之副。不過這屍位素餐,倒是你審家人一貫的作風。”
沈白月聽得審行這勸,反還來了勁頭,後者麵對沈白月夾槍帶棒的話,卻隻淡笑低頭喝茶。
書劍門用來招待的靈茶品質不錯,乃是白青山所出的雲清雪芽,這算得上雲角州本地出產的最好的幾種靈茶之一了。
就是在宣威城和韓城這樣的大邑中,那些最大的勾欄裡頭,姑子們喜迎恩客的時候,也舍不得拿出這雲清雪芽來待客。
如此好東西,好占便宜的康大掌門自也喝了不少。兩壺飲過之後,還催身旁侍立的俏婢又沏了兩壺新的來。
既然已看穿了葉真這老東西自己便想吃塊香肉,康大寶自然樂得輕鬆,將這坨麻煩甩給盟主他老人家自己解決。
畢竟康大掌門幾乎可以篤定,這老東西不會推翻黑履道人的決定。
於是哪怕場中鬥法正酣,康大寶卻也穩坐釣魚台,沒有親自下場的意思。
眼見沈白月這廝竟有了點混不吝的意思,葉真也不禁心頭懊惱,眉頭微蹙。
不過他心裡倒是有過預案,畢竟過去書劍門、翡月單家、子楓穀三家結成漣水盟的時候,其實就有了心思各異、一盤散沙這個弊端。
新雲盟在鐵指揮的攛掇下建立過後,這個問題也一直未有解決過。
可從前漣水盟時諸家都沒得肉吃,結盟的主要目的也隻不過是為了恫嚇外人;
但現在卻是不同了,新雲盟作為入了匡琉亭眼的勢力,著實得了不少膏腴,如何分配,能讓眾人心服,卻是個大大的問題。
葉真若還想如從前一般的和稀泥便應付過去,卻有些難了。
“也不曉得這老葉年紀都這般大了,還硬不硬得起來?”單晟坐在下手才如此想道,葉真便已老目一瞪,嗆聲言道:
“沈掌門,便是當年審卬道友立在此處,都不敢跟某這般說話。沈掌門,某再言一遍,這隻是初定,還要議!還能改!”
葉真話一出口,場內書劍門其他五名築基便齊齊將眼神鎖在了沈白月的身上。
葉真這老修雖然在新雲盟內難評德望,但卻已做了近百年的書劍門掌門了,積威甚重,他一發狠,門人們自然用心用命。
“哈,葉盟主此番是要拿一門六築基來壓我們這些小門小戶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