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前人所言,觀山洞大部菁華皆在月明宮中。勿論是結金丹亦或是長青藤,這些珍惜物什也儘都出自此處。
勿論是飛狗棧道還是南鬼洞抑或是火精洞,都不過是通往月明宮這觀山洞內腹心之處的不同路徑罷了。
而依著之前入洞的修士手劄所記,鐘聲響起之時,便是月明宮開啟之時。是以袁豐與儲嫣然等人才舍得暫歇兵戈,一齊往月明宮奔去。
五人都算得上是一流築基,路中遇上的些許雜兵哪裡能攔的了他們,隻是盞茶工夫,五人便就齊聚於月明宮外。
月明宮,這座巍峨的宮殿被周遭一群矮山簇擁在其中,仿似一座雲中樓閣,與星辰共輝煌。
宮殿的琉璃瓦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了淡淡的藍光。一條鋪著青石的長廊,靜謐而又莊嚴,兩側擺放著形態各異的玉雕。
宮牆外,鬆濤陣陣,流光溢彩,鐘聲未停,反而愈來愈響,且還似有仙音伴奏響起,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眾人皆非沒有見識的土築基,但私月明宮這般的宮殿卻是少見。
黑履道人心中慨歎一聲:“無怪曾入過觀山洞府的修士都言,月明宮不似尋常金丹彆府應有之物。”
“這便是月明宮呐。”郎乙看著這處高大的宮殿目不轉睛,能不能獲得傳說中那枚生壽丹或是觀山洞內已有出產的長青藤,對於他這沒有幾天活頭的老修可是至關重要。
想他郎乙不過一介散修出身,為求資糧,年輕時候豁出性命與人相爭的事情自是沒有少做,不然又憑什麼力壓諸多宗門家族,坐穩了洪縣第一修士的位置?
也因於此,其身上的舊傷簡直數不勝數,自是要折損不少壽數。
尋常築基真修足以享壽四甲子,但他郎乙若不是在這些年又尋了不少延壽丹藥服用、長生功法參研,加之修行的又是最為養人的木屬功法,怕是連這二百歲都難活到。
當然,這中間的手段自是酷烈了些,似賀家一般的小姓人家也被敲骨吸髓敗落了不少。
但若不如此,他郎乙又哪還能有命活?
一將功成萬骨枯,到了今天這時候,好得手的延壽丹藥郎乙都已服了數種了。還能得手、又還能有效的靈物中,亦隻有長青藤與生壽丹這兩樣。
是以郎乙能否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成就假丹,續命重生,這希望可就要寄托在座巍峨的宮殿了。
其餘眾人,或是未有如郎乙這般急切,但也定是各有打算。
想也知道,五人入了宮門過後的廝殺定會慘烈無比。莫說嶽瀾與袁豐這樣的盟友關係是否可靠,就是儲嫣然這樣的白月光若是得了結金丹這樣的寶物入手,那遭了嶽瀾毒手也未必稀奇。
雖然前人有記,月明宮門並無禁製,郎乙這老修卻還是謹慎十分,催著一隻二階下品傀儡推開宮門,快步進去確認了無有異樣過後,五人方才一道入了宮門。
走入宮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玉石台階,每一步似乎都踏著雲霧,讓人如履仙境。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玉蘭香氣,伴隨著靈氣氤氳,使人頓感心曠神怡。
黑履道人與儲嫣然未有著急探索宮內,而是不約而同的將神識朝著身後探了過去,而後又同時在心頭升起一絲歎息之意。
倏地,鐘聲一停、仙音一斷,釉麵光潔的靈瓷大門轟然合上。
在二人看來,康大寶等人或是並未發生什麼意外,但卻已經錯過了本次觀山洞內最大的機緣了。進不得這月明宮,便隻能等到半月之期滿後,被這處彆府傳送到洞府之外了。
大門重重合上過後,便連袁豐的麵色也並不好,這次月明宮開的時候卻要比前人手劄上頭所記早了許多。
袁夕月與張家女修二人並未一同入宮,令得他在事前所謀劃的盤算也難功成,於他而言自不能算是好事。
更為要命的是,袁夕月居然落入了“善欺婦人”的康大寶手中,自己入了月明宮中又無暇去救,那待得出宮過後還得了。
再與袁夕月見麵時,說不得這袁家嫡女都已被搞大了肚子!
那可是足養了兩個甲子之久的元陰之身,不曉得能把康大掌門滋補成什麼樣子。
福兮禍所依,現在木已成舟,倒是無有什麼好懊喪的。宮內一眾築基真修都是識得利害之人,自是曉得為今之計是為儘快檢索出靈物,免得出去過後再回首嗟歎必行竟是無功而返。
康大寶與戚不修進不來便進不來吧,自己多帶些靈物回去便是。
五人一時無有說話,靜謐的宮殿內鴉雀無聲,隻有殿內正中的一池靈泉正在潺潺作響。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嶽瀾拔了飛劍,召了火行半螭,袁豐手中“屠劋”也跟著嗡嗡作響。
儲嫣然半點不怕,腰間已化作手掌大小的六麵彩繡竹骨金絲燈倏地亮起,兩柄雷劍當先射出,懸於空中。
黑履道人倒提著聽泉劍,丹鳳眼輕輕一瞥,無有說話,便壓得嶽瀾手中飛劍發沉,後者心中瞬時起了小心,這道人怕是要比自己所想還要難纏。
“咳,”最後還是最為緊張的郎乙最先說話了,隻聽他沉聲言道:“諸位道友,老朽僭越諫言。而今機緣在前,還請道友們暫擱爭議。與結金丹這些事關道途的丹藥相比,道友們從前那些恩怨半點不值,還請各位莫要舍本逐末。”
郎乙說得話倒是令得這空中的肅殺之氣淡了不少,他自不是因了擔心其他四人性命方才出言調停。
便如先前在月明宮外時候,他便是一言不發;但畢竟剛才在外頭的戰事烈度還在接受範圍內,嶽瀾與黑履道人也都未下場。
現在都已入了傳說中的月明宮了,可再無有一人會置身事外了。
能在修行界活到這個壽數的人,又有幾個不是人老成精的主兒。
現在他們雙方若是真要一決生死,自己這一個外人夾在中間,哪還有不被他們聯起手來早早拿下的道理。
屆時怕是連個全屍都難留下,郎乙可不敢做那漁翁得利的美夢。
“依嶽某所見,郎道友所言甚是有理。嫣然,你怎麼看?”嶽瀾收了飛劍,撫著火行半螭輕聲問道。
麵對嶽瀾有些黏膩的目光,儲嫣然自是看都不看,隻有黑履道人在旁適時接道:“嶽長老所言倒是不錯,過了殿中傀儡那關過後,咱們再做計較。”
郎乙見得眾人聽勸,亦是放心不少。為表誠意,還走在最前,當先引著眾人往月明宮的傀儡廊橋行了過去。
五人心思各異,步調一致,臨到廊橋外頭,方才又一齊停了腳步。
傀儡廊橋中有不少觀魚上修早年間從平戎戰場上收攏來的一二階傀儡,相傳這本是為了抵禦山蠻的妖獸大軍所煉,隻是不知因何緣故未有成行,便被觀魚上修安置在這處彆府中了。
這傳說當年便無人說得清真假,五人自更是曉不得了,但卻都曉得這處傀儡廊橋的厲害。
這傀儡廊橋可不止有傀儡,還有觀魚上修親手製下的三階陣法,就算因了無人維護之故,都已殘破大半,但對於假丹之下的這些修士而言,也是不容小覷的。
據有心人考據,自觀山洞府遭人尋到過後,隻有名有姓隕在這處傀儡廊橋的築基巔峰修士就有了十人之多。
可見前人所言,隻有入了月明宮後,才會麵臨入這觀山洞府後的真正考驗,並非虛言。
這廊橋之凶險,可非先前眾人通過那些道路可言。除非有著遠超同儕的本事,否則定是難以獨自通過的。
這也是郎乙能夠勸得眾人暫時放下仇怨的原因。
上一次有如此壯舉的前輩,都已成就金丹了。但他對觀山洞一行所留下的手劄所記也不多,因了他修成金丹的三年之後,就在另一處秘境之中身死道消了。
麵對如此凶地,五人自是不敢失了警惕之心,既要警惕廊橋凶險,亦要警惕同行之人。一時之間,卻是無有人動。
最後也還是郎乙最為急切,吃了暗虧,當先入了廊橋。既有人打了頭陣,其餘四人也不再拖遝,次第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