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跟這遭瘟的康大寶認識?!”袁夕月心中震怖,她當然識得這冪籬女修。這是在二十年前就被袁豐擒下,養在深閨,容不得任一人看一眼的禁臠嬌娃!
當年隻聽人說袁豐又擒下來一個沒有跟腳的外州女修,袁夕月便無了太多興趣。她自己的命運都還係於護寺堪布一身呢,說起來處境也難稱得上好,又怎可能為旁的人去再費些心力。
隻是這女修居然跟康大寶有關係,這卻是袁夕月未有想到的。這下康大寶為什麼對他們袁家修士有如此大的惡意,卻是能想得通了。
果然嘛,若是隻一個五靈根的清靈之體、修行到一百二十歲都不可能築基的微末散修,又怎可能值得康大寶這貪婪成性、善欺婦人的惡修如此儘心去保?!
此時康大寶便是與她直言自己與這冪籬女修之前並不相識,袁夕月也定是不信的。
不過康大掌門倒也無暇去管袁夕月這肉盾在想什麼,聞言目中隻閃過一絲追憶之色,輕聲慨歎道:“倒是未想過會與道友在此處見麵。”
這美貌女修柔聲道:“張清苒見過二位重明宗道友。”
蔣青初時在旁還聽得莫名其妙,還以為是自家師兄在外頭沾惹的老情人找上門來了,但轉念一想,自家師兄二十年前是什麼潦倒模樣自己還不清楚麼?怎可能有這樣的美嬌娥做老相好。
“原來道友是清字輩的,卻是我張祖師曾孫輩了。”康大掌門語中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親切之意,張清苒順趕著言道:“確實如此,貴派開派之祖張元道,乃妾身曾祖再從弟,當年二人便是相交莫逆。”
“原來如此,”康大寶輕聲念道。
論起血脈親疏,這張清苒與張祖師的關係卻是算得上很親了,不過康大掌門卻先將語氣中的親切掩了下去,沉聲問道:“不曉得張道友遠邁萬裡,從京畿道分李州來到雲角州這大衛邊州是有何事?”
張清苒聽得康大寶如此問起,麵上添了幾分傷感,語帶悲涼之意,淒聲道:“康掌門,分李張家已沒了近二十年了。”
蔣青與康大寶聽得麵色一震,後者詫異道:“家師在世時候,還聽外人傳過,說是分李張家又出了一位假丹丹主,還曾籌備過要請人代賀,隻是.”
康大掌門將話斷在此處,卻是顧忌兩家顏麵,張清苒自是清楚。
蓋因從前分李張家在分李州雖算不得什麼大家族,但亦可盤踞一縣,作威作福。
重明宗這宗門說是張氏子弟所創,但一來張元道當年是負氣出走的庶脈子弟,靠著參軍入伍、成了仙朝鷹犬,方才得了築基資糧,對張家自是難稱親切。
二來張祖師在築基過後,便馬不停蹄的回歸本家,切割宗譜、遷徙近支血裔前往平戎縣開枝散葉。這等舉措雖未明說,但卻也與分家彆過幾無異樣。
三來自張祖師身歿過後,繼任的張家子弟便引狼入室將重明宗這一築基宗門敗壞得不成樣子,便是在邊鄙的平戎縣都難稱霸,這等實力,在分李張家本家眼中看來,足稱孱弱。且繼任掌門,也都已經不是張氏血裔,這情分自又淡了一層。
四來
是以因了上述種種原因,分李張家便漸漸斷了與重明宗的聯係。
到了何老掌門時候,便是連分李張家增添了一位丹主這等喜事,重明宗上下也都要從外人的口中得到消息。
就是卯足力氣備好了厚禮,未等來分李張家發請的帖子,亦也都難能送得出去。
康大掌門給張家留著麵子呢,張清苒也不隱瞞,柔聲道:“分李州前次有一塵封千年的金丹洞府開啟,兩位假丹老祖都去尋了機緣,然後.”
蔣青都聽到這兒了,哪還能不曉得這張清苒是分李張家的流落在外的修士,不禁詫異言道:“難道竟是一個都未回來?”
康大掌門斜瞥他一眼,心頭低罵一聲:“這傻老三,這女修正待發功呢,你做什麼捧哏呢?”
果不其然,隨著蔣青話音一落,張清苒一雙美眸就浸滿了淚珠,梨帶雨之狀好不愛人:“蔣道友說的是,兩位老祖都未回來。家主靠著祖傳大陣,千餘子弟抗衡了彆家近半個甲子時間,卻還是.”
眼見此景,康大寶心頭歎了一聲:“卻還是讓這女修哭出來了。”
康大掌門可不願意管分李張家這檔子事情,想也知道,此女身上沾惹的因果定是不少,說不得還有著假丹、甚至更為厲害的仇家。
重明宗在二十年前隻有自己三兄弟撐著,這已是敗落得不成樣子了,可張清苒卻還是不遠萬裡過來了。
這顯是三朋六友已散、賓客故舊儘去,無處可去了,尤不死心,非要來探個究竟、求條生路了。
見了重明宗當真半點起色都無,便又麵都不露就走,最後卻又被精於采補之道的袁家十六少爺看中,成了爐鼎。
這便是不會做事了,康大掌門的重明宗當年都窮成那副德行了,你大老遠來了平戎縣,怎麼就好意思扭頭就走呢?哪怕依著前輩身份,給三兄弟一人封個一百靈石的紅包好歹能賺個人情不是?
可如今麼重明宗與分李張家僅剩的那點兒聯係便是張祖師當年遷來的二三萬族裔血親了,其他人,康大寶看都懶得看。
分李張家在與不在,跟雲角州重明宗可無半分關係。
不過話說回來,美人垂淚,倒也煞是好看。康大寶也不催她,任張清苒哭完過後,再聽後者雙膝跪地、淒聲求道:“妾身身上遭袁家歹人種了禁製,還請道友念在我祖情分,救我一救!”
這位倒是個會順杆爬的,隻這麼一會兒,張祖師便是她祖了。
“張道友莫急,敝宗人微力薄、有心無力,且從長再議。”康大掌門心頭起了小心,這漂亮女人最是信不得。
除非張清苒讓自己如對袁夕月一般為其種下禁製,若不然.這美嬌娥說的話,自己可不會輕信半個字!
“這女人養了兩個甲子的元陰,袁豐一直有心采摘,隻要康掌門以其為質,便可助我逃出生天!”張清苒說話時候語氣更加淒婉,似是要將人的心都化了。
康大寶麵色驚疑,那處的蔣青卻是已經驚呼出聲:“同族相配?”
袁夕月美眸一橫,袁家好歹也算是個積年世家,張清苒此時將這醜時當眾說出,卻是大大折了袁家臉麵。
是了,當年本應寺那護寺堪布便走山南道廿六州府足定下九位築基女修同修佛母明妃道,隻有一人可與其同生歡喜、共結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