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不同於以往都是戚多羅那張獐頭鼠目的老臉相迎,康大寶攜妻登門的時候,是由才將築基的戚師傅親迎出來的。
戚不修終於築成道基,樣貌也維持了服用長青藤過後的那般年輕模樣。但縱是收下了費疏荷特意備下的厚禮,他麵上也隻有生硬的笑容,全然沒了往日裡頭那副貪夫徇財的模樣。
康大寶似能從其目中看到一絲散不去的渾濁蒼老,便連他的後背,好像都比從前又佝僂了一分。
想來遭了唯一一名靈根子勾結外人,謀害發妻一事,卻是給這老修心上重重地劃了一刀。手刃親子、晚年喪子,卻又是給在傷口原處再劃了一刀。
如此際遇,倒是令人不得不跟著嗟歎一聲。
“內子正在閉關中,戚某已去了信符,勞煩幾位道友稍加等待。”戚不修才說完話沒多久,都還未來得及與康大寶客套幾句,便見得儲嫣然麵色蒼白如雪、步入大堂。
“見過儲前輩,”康大掌門拉著費家貴女行禮拜過,便將來意說了出來。
“你小子修為進境倒是不慢,”這美婦人聽過之後。先不答康大寶話,反是在夫婦二人身上打量一陣,才開口問道:“從袁豐那兒得來的那枚蟾露桂香應是好用的吧?”
這話說得不算露骨,康大掌門麵色不改,就連其身旁的費疏荷,亦是麵色如常。
“袁夕月身上擔著那般重的乾係,你小子都敢采擷,不得了。這底氣足是不一樣,你倒是個有福氣的。”
儲嫣然說話之間,目光便往費疏荷身上轉了過去。後者淡笑不語,康大寶則是適時接道:“戚夫人謬讚了,雲角州誰不曉得,戚師傅才是最有福氣的。”
儲嫣然螓首輕搖,顯是對康大掌門的吹捧之言並不受用:“我之傷勢,要比黑履道友所想還要重上許多,短時間內怕是離不得宣威城,這忙恐幫不得道友了。”
“就這麼拒絕了?這戚夫人未免太過不講情麵了些”
康大寶倒是未想過儲嫣然會拒絕自己,蓋因戚師傅在觀山洞中若無有蔣青與自己二人接力相護,早被水獸吞吃,漚成乾糞了。
而蛟血林檎和磨劍石隻算得上是報酬,但儲嫣然卻是實打實的欠下了人情的。是以於情於理,她儲嫣然都該幫這個忙才對。
這道理淺顯得很,費疏荷眉宇間倏地生出來些不喜,康大寶卻忙出聲言道:“這卻是晚輩唐突了,叨擾前輩療傷休養,確是是罪過。”
美婦人將費疏荷的動作儘收眼底,隻覺好笑,未再多理,從袖中抽出一枚玉簡,繼而言道:
“你那師弟能用巧思彆出心裁想出來琉璃寶樹的培育之法,是個可堪造就的。先將我這部靈植手劄帶回去,再將那部所謂月蕨的培育之法交給我,我會在你們離開宣威城之前將其簡化、改良。
縱算回去之後,你師弟一時之間還學不會,但隻要照著我的手劄多學、多想、多錯、多練,以他的本事,種出來尋常二階下品靈植,當是不難的。”
“前輩厚愛,晚輩愧領了。”康大掌門又怎麼會有不要的道理,他小心接過手中,心中慨歎:
“倒是未想過戚夫人出手會如此闊綽,這可是二階極品稼師的靈植手劄,一門可以豐滿宗門底蘊的傳承技藝!”
“嗯,不修你好生招待下二位道友,我傷勢未好,便先失陪了。”美婦人客氣一聲,臨走前深深看過費疏荷一眼,飄然離去。
儲嫣然走後,戚不修要設宴請酒,康大寶拿山公出來做借口推脫一陣,執意要走,前者心頭有事,也未強留,便送康大寶一行出了戚宅。
戚不修低著腦袋,沒有回到大堂,而是入了儲嫣然閉關的靜室,然後出聲問道:“夫人準備好了嗎?”
這豐腴有致的美婦人此時哪還有什麼重傷模樣,聽了戚師傅的話隻是點了點頭,看了後者一眼過後,才收了深情款款的眼神,輕聲道:
“結金丹的藥性我已辨清,加上之前做的準備。此次結丹,我當有四成把握了。”
“四成.”戚師傅低喃一陣,便聽得儲嫣然清脆的聲音入耳:“善緣我已替你鋪好了,若我萬一有個你便去投康小子吧,他前程不差、兼有妻族助力,更難得的是還有情義,當不會錯的。”
“嫣然,我.”戚不修急聲念道。
“不消說了,我又何嘗不曉得你的心意?”美婦人嫵媚一笑,搶過話來:“放寬心,雖然中品金丹肖想不得,但成一下品金丹當難不住我的。”
儲嫣然語中難掩失落,隻自語低喃一陣:“也不曉得上品金丹,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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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戚宅,康大寶夫婦二人便轉道往典庫史官寺行去。山公自上次與袁不文交戰過後,身體境況便大不如前,一直深居簡出在此處養傷。
門子接過康大掌門打賞的碎靈子,畢恭畢敬地將夫婦二人帶到了正獨自下棋的山公麵前。
山公見了康大寶進門,不動聲色的將棋盤收起,淡笑言道:“快坐,你們倒是來得不湊巧,秦小子告假跑韓城去了,旬日內都不會回來。你們這次便隻有與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了。”
坦然受過夫婦二人的禮,尹山公便看著費疏荷開口讚道:“無愧是費家淑女,康小子是有福氣的。”
費家貴女誠心笑道:“多謝山公誇獎。”
康大寶在旁稍有詫異,隨即卻是笑了出來,邁步上前,將裝著生壽丹的玉瓶呈到山公麵前。
然而後者的反應,卻是出乎了康大掌門預料。
山公一聲輕歎:“黑履那小子這又是何必呢?我便是服了也不過白活幾年,此丹你還是拿回去吧。”
康大寶自不會應,俛首再拜:“恕小子不能從命。”
山公搖頭笑道:“罷了,下次黑履來看我時,便叫他拿回去吧。”
“你們小兩口也走吧,疏荷難得回趟娘家,我便不留你們了,費家那裡,總要吃得好些。”山公顯是心情大好,說話時候語氣詼諧,連麵上常常掛著的那絲悲苦之色,也都不見,甚是難得。
費疏荷這回本是想留了,但卻先被山公堵住了話茬,這便隻有帶著康大寶往費家行去。
但甫一出了典庫史官寺,一行人便覺城內氣氛陡然變得喧鬨了許多,市麵上也有人驚呼起來:“不得了了,剛剛從京畿道來了位金丹上修,剛剛進了宣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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