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被鱷元寄予厚望的綠釉血箭一如既往的濺射開來,澆在周遭的獅蟲、妖獸身上,燙起大股白汽。與之一同散去的,還有數道絢麗奪目的金光術法。
後者威力顯是並沒有比鱷元的蓄力一擊差上許多,隻看康大寶那麵色如常的模樣,便曉得這對於他怕是並不費力。
“這瞳術這廝的本事,似是已未有比當年觀山洞中所遇的那個嶽家劍修自身相差仿佛了。”鱷元心頭生出些忌憚出來,蓋因康大寶這些年來的進益,卻要比它想象中還要快上許多。
它心中這念頭才起,突地腹中又是一陣翻湧,繼而再未忍住,大股鮮血化作數百條血線,從滿口齒縫中溢出,澆得本就鹹腥的地上顏色愈發濃豔。
“隻管未想到當年那一回觀山洞中竟然有那般多的難纏人物,當時在洞府中服丹還是太過倉促,禦使得丹元又禦使得太狠了,才有如今這騎虎難下之局。”
它這頭尚在嗟歎,前方的妖獸卻是間歇不停,從被破的銀牆中衝殺進去,弈仙盤與屠劋連番護持,康大掌門應付得雖然吃力,但卻未有受傷,便就令得身前隻留下一灘難分辨得清的碎肉。
他在寨牆下頭苦戰不久,紀雲生也已帶著整備好的隊伍衝殺出來。
寒山派雖是初建,人心也難稱得穩,但四兄弟花了大半家當立下此派,在門下弟子身上卻也不是未下半點功夫。
寒山派弟子們井然有序地隨著紀雲生從陣法缺口躍出,身上各佩著一件尚算鮮見的雷係靈物,隻是品階樣式不一,難稱整齊。
但紀雲生卻因此膽氣大增,其門下弟子們手持靈物默念口訣,淡淡的雷氣在陣中生起,繼而飛快的蘊在了紀雲生一人上頭。
“敕!!”
紀雲生爆喝過後,十根粗指上的十枚金戒靈光大盛,繼而現出十道渾似彎月的雷鐮,次第落進了圍在康大掌門身前那些仍在尖嘯不停的妖獸身上。
兩頭首當其衝的二階下品妖獸受了好大關照,各分了三道挨在身上。一頭紫火豺被劈得渾身焦爛,另一頭金翼虎本事稍強,隻是被削落了兩隻前爪。
二階妖獸是要比混沌無智的一階妖獸要清醒許多,受了如此重傷,金翼虎自是曉得要跑。
現今它的周圍都已空當許多,方才的妖獸們倒是未有離開,隻是被雷鐮截成了一塊塊焦炭躺在地上,難再說話罷了。
金翼虎方才回頭,便就見到了一雙滿是凶色的綠瞳盯了過來。
繼而頭頂出現惡風,三百六十五顆利齒次第落下,輕鬆地劃過它的血肉骨架,將其切割成一塊塊更方便褒獎其他妖獸的鮮嫩血肉。
“這畜生真狠,死在他手裡的二階妖獸怕是不比我少!”康大寶怒罵一聲,手決又變。
蟲雲再次築成銀牆,卻更要單薄許多,令得小奇也不得不上前迎戰。弈仙盤更是半息也歇不得,被疲於奔命的康大掌門拿來左支右絀,擋下來不曉得多少妖獸術法。
饒是康大寶習練《長息決》已至小成,其本身根基又因了金丹靈源之故無比紮實,可麵對這般龐大的獸群,能撐到現今這時候都已算得駭人聽聞了。
可這周身靈力卻如潮水一般湧出,依作盾牌的獅蟲群也愈發稀疏、偏麵前的獸群卻還是殺之不竭、無窮無儘。
這等境況,自令得康大掌門心生焦急。
“魏古,還需得多久!”
“半刻.半盞茶!”(半刻鐘七分半,半盞茶五分鐘)
“娘的,還要半盞茶?!”
“.”
曉得再催再罵也是無用,康大寶都看得到小奇在前已是遍體鱗傷,而自己神識負擔亦跟著一輕,這也意味著獅蟲群的數量已經不足一半。
紀雲生的弟子們難扛這等威勢,口訣指決陸續有人用錯,震得他術法一亂,十指上頭的金戒都有裂紋,手中好容易蘊起的雷矛更是旋起旋滅,當的是狼狽十分。
本來依著紀雲生之前所想,是要在帶著這隊弟子在寨牆外站穩腳跟過後,再讓墨聞或是陸星北帶著其餘弟子出寨來戰,幫著康大寶為陣師修補陣法求取時間。
可隻看現在這境況,他這盤算怕是難以成行。隻是若要從其他幾麵寨牆上頭調撥精銳,也不曉得時候來不來得及。
且其他幾處寨牆照舊有妖獸攻勢要擋,未必就有餘力來援這頭。
“再戰不得了,乃公擋不下來!”康大掌門能感受到獸群後頭那雙綠瞳半刻都未從自己身上挪開。口中再罵一聲,手中攥起一物,蟲雲則再次收窄,覆蓋的範圍更是狹小,令得紀雲生眉頭鎖緊,心生慌亂。
“紀道友,且退回去!”
“盟主,這.”千鈞一發之時,容不得紀雲生遲疑太久。他方才揮手下令,剛剛還稍有陣勢的寒山派弟子便就如鳥獸哄散。
康大寶不消回頭,都能看得到魏古等一眾陣師麵上是何等焦急。
“這處副陣守不住了,勞紀道友帶盟中弟子暫撤回主陣,某隨後便來!”
“遵盟主令!”
“黃眼兒你倒是打得好算盤!哪裡都莫想去了!”
如此大好形勢,鱷元終是忍不住了,哪怕腹中仍在不斷湧血,也還是從獸群中擠出、殺奔過來。
能擋獸群的獅蟲銀牆隻遲滯了這暴怒的畜生些許時候,就遭這惡獸衝破。
鱷元忍著滿身獅蟲撕咬不停,帶著大片妖獸殺過來,直至近到康大掌門都已能看得到這畜生的滿口紅牙。
後者這時候卻是出奇的冷靜,思忖著自己這時候若是背身而走,遭這些畜生圍攏過後,怕是有青煙護身也難得保命。
於是先將已經不堪再戰的小奇收回袋中,自己散亂的獅蟲群也隻化作一麵等身方盾落回身前。
再一看眼前那龐然巨物,手中之物終於得以激發。
“轟!”
獸群正麵陡然出現了一柄巨大的金鐧,宛若神器、當空落下。
這令得鱷元神色大變,驚喝一聲:“符寶?!”
齒陣當即回歸其身前,繼而齒陣崩散、斷牙亂飛過後,鱷元又是大口嘔血,卻總算將康大寶這要命一擊接下。
其他妖獸卻沒它這本事,勿論品階,都是不講義氣、先走一步,紛紛溶於鱷元爪下,化做爛泥。
“娘的,非逼得老爺我用本錢!!”康大寶厲喝過後,金鐧再落。
鱷元這身本事不算暗傷都已算得個尋常假丹,有了準備過後卻是不懼符寶。這畜生帶著滿身血汙,糾纏得康大掌門無有背身而走機會,後續的妖獸不斷湧來、卻又不斷地被金鐧砸成肉泥。
有了開靈妖獸統禦的獸群卻是不同,饒是現今場中都已成了血肉磨坊,但大部妖獸卻也還是前赴後繼、半點不懼。
眼見康大寶靈力都已要見底,鱷元動作起來又更是亡命。
“娘的,還要老爺我折本錢!!!”康大掌門再罵一聲,弈仙盤倏然一抖。康大寶身前倏地冒出來點點光華,一粒粒黑白交錯,一顆顆陰陽相濟。
鱷元看得這道術眼熟,卻又輕而易舉地查出這道術威力遠勝從前,當即又在心頭怒罵:“這廝的靈器怎麼也跟著漲了本事?!”
罵卻無用,鱷元眼睜睜見得三百六十一顆陰陽玄雷倏然打來。
繼而耳邊妖獸慘嚎之聲此起彼伏、不忍相聽自己身上亦有陣陣劇痛傳來,激得這畜生腹中惡血又泛,當下便就止了攻勢。
可隻這麼一瞬工夫,康大掌門卻已覓得機會。
隻見他收了符寶足下一轉,便就背身回落陣中。剩下的小半蟲雲要比寒山派那些弟子還通人性,銀甲護罩一路未散,又替他擋下了不少妖獸射來的各類妖術。
鱷元傷勢暫時壓住過後,便又帶著獸群衝陣。孰料它方才近到寨牆一丈長短,便就被一陣巨力撞飛出去。
鱷元這下確是遍體鱗傷、心生怒火,抬頭再看,甲醜兵寨的大陣光幕卻已還複如初。
“他們是何時修繕好的陣法?!”
非止這畜生在詫異,便連康大掌門入了陣中看得人員齊備的守寨弟子也跟著心生驚喜。
隻是不消他問,大汗淋漓的魏古便就答道:“攏攏共就用了半盞茶。”
紀雲生不吝讚道:“盟主這弟子可真是了不得,將來自有前途。”
墨聞與陸星北兩名真修也隻覺自己剛從鬼門關上走過一道,看向魏古的目光中亦有讚色。
同時也在心頭輕歎:“怎麼什麼良才美玉都是從重明宗裡頭冒出來的?!”
康大掌門不曉得這些人看著當年那個已逾四旬,還隻是個一階下品陣師的落魄散修,會不會還覺得他是個良才美玉。
隻是康大寶才剛要對魏古開口讚個幾句,陣外的妖獸們卻就又躁動了起來。
“各司其職,莫慌!莫慌!!再守些時候,等到與援軍前後夾擊,外頭這些妖獸就全是靈膳和資糧了!”
廝殺聲繼續響徹起來,隻是外頭那隻生著綠瞳的惡獸,卻已失了最初時候那份成竹在胸。
“這廝若是再修行些年頭,可就太可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