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水域中,水波劇烈蕩漾,好似一壺被煮沸的開水。
水底的黑色淤泥不斷分解,一些埋藏在淤泥裡的植物,枯骨,寶石等等東西紛紛顯現了出來。
這是這座天水之墓裡的‘寶藏’,也是各方勢力的目標。
這些東西無論是用來煉藥,製器、還是用來製作植入體,都非常有用,是外麵買不到的珍寶。
但現在這些東西都隨著天水之墓的崩塌而破滅,逐漸化為虛無。
漸漸的,當所有的淤泥全部分解,露出了天水之墓的底部。
這是一層淡藍色的光膜,這層光膜上已經布滿裂痕,很多地方開始出現破洞,而且破洞正變得越來越大!
天水之墓這座死域如果是從外界強行打破,會引發它預設的‘機製’,導致整座死域徹底破滅,內部的一切都會在頃刻間被毀滅!
這種機製是為了防止被‘盜墓’,這是天水一族的墓地,這個族群寧願將一切都滅掉,也不願意同族的屍骨被其他生靈奪走。
但現在天水之墓是從內部開始崩塌,並沒有觸發自毀的機製,所以黑舟之上的李飛和夜照兩人都還活著。
李飛的身體已經沒有冒藍光,和夜照一起倒在黑舟上,旁邊是幽明和燭三的屍體。
幸好李飛提前激發了黑舟的保護罩,兩人才沒有被活活淹死。
此時李飛已經將虛念注入如夢令,然後瞬間構建了一座幻境。
在幻境中,他單手一揮,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個複雜的立體結構,由四種不同顏色的物體拚湊而成,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線團。
這是李飛用術法模擬出自己體內的道基。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夢魘宗術法的珍貴了。
一些涉及到修行的問題,往往都很棘手。一朝出錯,輕則修為受損,重則丟掉性命。
而通過夢魘宗的術法,可以在幻境中模擬各種修行狀況和手段。
雖然模擬出的情況沒法和真實的情況百分之百貼合,但至少能讓人心裡有個預案,以此來降低風險。
李飛現在就是要模擬體內那股寒流融入自己道基的情況,然後試著以術法入手,看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前輩。”
李飛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先‘喊’了一聲。
下一秒,清鼎真人出現在李飛身旁。
“還請前輩幫我參謀。”
李飛用虛念將自己的情況傳遞給了清鼎真人,然後將體內那股寒流模擬了出來,使其融入自己的道基。
在這種時候不好好請教自己的‘老爺爺’,什麼時候請教?
看著眼前被寒流入侵的道基,清鼎真人皺起眉頭,開始全力思索對策。
他也很著急!
李飛一旦死了,他雖然不會死去,但是如夢令就不知道會落入誰的手中。
李飛對他這個老前輩還算尊重,甚至會主動開放一部分如夢令的權限給他,並且借給他虛念,讓他可以自己構建想要的幻境。
所以清鼎真人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如果落入彆人手裡,他就沒法肯定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萬一有人心懷不軌,他這個曾經的天下第一煉丹師肯定會被榨乾最後一滴油水!
所以清鼎真人現在是真心想要幫李飛渡過這個難關。
“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用術法強行鎮壓這股寒流,可是我想的那些術法都不是你能用的。”
清鼎真人對李飛說道。
他出身大羅宗,見識和傳承遠非尋常真人可比,但他想到的那些手段都至少得是真人修為才能施展。
李飛即便有如夢令這樣的至寶,和真人相比也有很大差距。
“不能鎮壓,就想辦法引導,堵不如疏。”
李飛提出自己的思路。
他如今雖然已經是附體期大法師,但在術法上的修行時間還不及武道的五分之一,掌握的術法太少,現在隻能指望清鼎真人給他提供具體的方案。
“附體期的術法仍是以虛念施展,虛念隻能影響精神意誌,無法影響現實物質,除非通過法器。但你現在能用的隻有如夢令,偏偏如夢令又是一件以幻境為主的法器.”
清鼎真人無奈地對李飛說道。
附體期以下的術士,一切術法都沒法影響現實。
達到附體期以後,想要影響現實也必須通過法器。
唯有達到真靈境,化虛為實,將虛念提升為真力,術法才能直接影響現實。
李飛現在手裡能用的法器隻有如夢令,而如夢令不同於那些可以斬金斷鐵,刮風放火,引雷電冰雹的法器。
如夢令是一件以幻境為主的法器,它在附體期時,也是以影響他人的精神意誌為主。
這就讓清鼎真人無奈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虛念不能直接影響物質,能有的唯一法器也沒法直接影響物質。
這怎麼玩?
李飛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剛剛聽到的蒼古之聲。
這應該是那隻八品天水蒼魂獸發出的聲音,自己現在的處境,大概率也是這隻八品異獸造成的。
“有沒有可能,這股寒流是有意識的呢?”
李飛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然後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清鼎真人:
“就把這股寒流當作一個人來看,催動如夢令,布置幻境迷惑他,引導他!”
“這樣也行?”
“死馬當活馬醫!”
“好。”
清鼎真人不再說話,直接就在幻境中模擬出一個幻境,施加在寒流之上。
幻境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構造一個虛幻的道基,讓這股寒流去入侵這個不存在的道基。
很快,這股寒流絕大部分的力量都開始收斂,然後自己和自己內鬥起來。
當然了,這是模擬出的情況,是最理想的情況。
“你來施法。”
李飛將自己的虛念借給清鼎真人,同時開放如夢令的權限。
其實清鼎真人現在很像是真人本命法器中的那一點真靈,可以自主操控法器。
清鼎真人拿到虛念和權限後,立刻施法。
如夢令發出光芒,一道幻境降臨在李飛的丹田內。
幻境的施術對象是丹田內的那股寒流。
這還是清鼎真人第一次對非生命體施展幻術。
下一秒,寒流的力量真的開始收斂了!
“居然真的成功了,這股力量真的擁有精神意誌!”
清鼎真人有些激動地對李飛說道。
李飛若有所思。
那頭八品天水蒼魂獸的精神意誌真的融入了這股寒流?
但如果真是如此,附體期層次的術法憑什麼能影響八品異獸?
但無論如何,清鼎真人施展的幻術確實生效了,隻是沒有完全達到模擬出的效果。
清鼎真人不斷調整幻境,一次次嘗試。
當李飛血泉內的血魂減少到隻剩下48顆時,這股寒流對他造成的傷害終於降低到他能夠承受的範圍。
【血息】每分鐘能恢複54.15顆血魂,而寒流造成的傷害大概在每分鐘50顆血魂左右。
恢複終於大於消耗,李飛暫時沒有性命之危了。
“目前這個幻境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極限,大概能維持一個小時,接下來每過一個小時,都需要由我重新施展一次。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你不能隨意動用植入體,勁力和超凡能力都不能用。”
清鼎真人對李飛說道。
“好的,辛苦前輩了。”
李飛道謝。
“你真的這樣都能不死”
清鼎真人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李飛。
換一個人遭遇李飛這種情況,哪怕是武道大師,也肯定必死無疑!
李飛笑了笑,意識退出如夢令。
他從黑舟上站起身,看了一眼已經昏迷過去的夜照,然後查看外麵的情況。
黑舟不知何時已經從水底來到了水麵之上。
此時整個天水之墓猶如末日一般!
水麵波濤洶湧,天穹之上布滿裂痕和破洞,四周的空間也時不時會出現一道裂痕。
李飛現在沒法動用勁力和超凡能力,血魂也沒多少,隻能靠術法自保。
但腳下這艘黑舟還沒祭練,沒法和他的虛念產生共鳴,也就沒法發揮出太大的威能。
想要在這種環境下自保,遠遠不夠。
就當李飛思索對策時,一道劍光突然從天穹的一處破洞中飛入,隨後一道人影緊隨其後。
又一道劍光出現在對方腳下,來人腳踏飛劍借力,在空中快速掠過:
“靖安侯何在?”
巨大的聲音在勁力的催動下滾滾傳出。
李飛頓時鬆了口氣,施展術法為自己擴音:
“我在這兒!”
豐省,省城。
師才明化作的那顆巨大火球依然懸掛在空中。
今夜可謂出儘了風頭的老人,手裡一直緊緊捏著一枚玉佩。
這枚玉佩是一個簡易的傳訊法器,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傳遞信息,哪怕不是術士,隻要心神力量足夠強,就可以直接讀取玉佩裡的‘信息’。
某一刻,師才明手中的玉佩突然亮起。
他立刻將心神力量沉浸其中,然後臉上浮現出欣喜之色,緊接著又變成驚詫之色。
這位見多識廣,年近百歲的大宗師,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情緒波動過了。
他搖搖頭:“這小子”
隨後看了一眼下方的盧府,轉身離去。
當空中那顆火球掠走後,省城的很多人都鬆了口氣。
一人臨城,卻壓得滿城人不敢高聲語。
這就是大宗師的壓迫力!
“走了?”
盧府中,被一眾高手團團圍住的盧文政轉身詢問許競。
許競感知著那股逐漸遠去的淩人氣勢,點點頭:
“走了。”
“是宮裡給他遞話了?”
盧文政如此猜測。
就如他之前所說,師才明不是孤家寡人,對方有自己的家族,有自己的親友,有自己在乎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大宗師,也不可能肆意妄為。
宮裡如果傳了話,讓師才明立刻退走,這位大宗師也不可能公然抗旨。
就在此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盧文政和許競立刻轉身看去。
一名穿著黑色武服的男子手裡拿著一份電報正快速朝這邊趕來。
盧文政和許競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知道這應該是天水城那邊的結果出來了。
“大人,天水城電報!”
果然,來人雙手將電報呈上。
盧文政一把抓過電報,隻看了一眼就臉色劇變:
“怎麼可能?!!”
站在他身旁的許競同樣看到了電報上的內容,瞬間綻放出強大的氣勢,伸手抓住前來報信的男子,咬牙切齒:
“這份電報是真的?”
男子被許競抓住脖子,被大宗師的駭人氣勢鎮住,臉色慘白,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快說!”
一旁的盧文政也厲聲喝道,額頭青筋冒起。
“天水城傳過來的電文,翻譯過來就是這樣,屬下一字未改。”
來人緊張地說道。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許競掌心中有黑光閃過,這名報信的男子在他手裡眨眼間就化作了一具乾屍。
許競掌中勁力一吐,這具乾屍就被徹底撕碎!
盧文政看都沒有多看這個倒黴蛋一眼,邁步就朝前走去。
他要親自和天水城那邊的線人通話!
片刻後,盧文政和天水城的線人通上了話,更加詳細的內容傳遞了回來:
“李飛不僅人沒死,還帶出了三名新天會的人,兩死一傷,死去的人包括了此前逼得祝風華破境的那名武道大師!”
“你確定嗎?!”
房間內傳出盧文政的咆哮聲。
“給我再去打探,打探清楚!”
這位巡閱使從未如此失態過。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盧文政發動了他能夠發動的所有人,從各個方麵去打探天水城的情報。
最終得到的信息基本一致:
李飛在天水之墓中以一敵三,不僅沒死,還生擒了一名道基期巔峰武者,殺了一名附體期大法師和一名雙神通的武道大師!
房間內,盧文政和許競相對而立,隻能聽見粗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