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的表情平淡,似在述說著一件極平常的小事,眸子開合之間精光閃動。
他想起了昨晚麵見鄭昭元時的情景,
殿中王靈官神像持鞭怒目,張妙法已經離開,偌大的殿中香火繚繞隻有他們兩人。
正是深夜,除了燭火之外,殿中沒有其他的光亮,雕梁刻柱,神台金像,一片嚴肅神秘。
兩人盤膝而坐,李陽手中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玨上下沉浮。
“你覺得,明天的鬥法,你有幾成勝算?”
“不到三成。”
鄭昭元笑了笑,麵上全是坦然。
“三成,也要上嗎?”
“當然,我和他們有大因果,既然有因果,那我就要去了結這個因果。”
李陽停頓了片刻。
“他手上有一柄劍,很厲害,不在南冥之下,你可能……會死。”
鄭昭元沉默很久:“但是,我得去啊……”
“我可以借你一劍。”
李陽伸出手掌,那枚玉玨在指尖沉浮跳躍。
“持此劍,可劈山,撼海,誅妖,鎮祟,斬世間一切森羅。”
玉玨閃著微光,在李陽的牽引下飄向鄭昭元觸之可及的地方
鄭昭元依舊在沉默,而後,緩緩伸出了蒼老的手掌……
——
聽李陽說‘符出之時,四野為之變色’。沒有人懷疑他的說辭,當今世上,也隻有這位李真人能有這個大手筆和修為煉製這種神物。
齊乾漱抿了一口茶,孫伯陽撫須一笑,吳蓬調整了坐姿,趙紫瑤開始和高淼朱靈胡侃聊天。
台上鄭昭元依舊險象環生,“六丁六甲護身符”愈發黯淡,但他們已經放下心來。
青玉精礦,妖獸心血,加持以金光諱和李陽的南冥劍氣,在場眾人誰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安然無恙的接下來。
隻有池彥泓望著李陽表情,嗅出了一絲不同的味道。
高台之上,隨著六丁六甲徹底碎成指甲大的殘片,鄭昭元再也無法抵抗天叢雲劍的劍鋒。
“刺啦”
天叢雲劍劍刃顫動,輕而易舉的幾乎要剖開鄭昭元的整個胸膛。
沒了六丁六甲符的護持,眾人這才清晰的感覺到天叢雲劍的鋒利,鄭昭元再甩出的法器猶如紙片一樣迎鋒而斷。
鄭昭元拉開身位,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嘴唇已經呈現蒼白色。
他修的是《玄武養血法》,一身血氣在先天之中堪稱雄渾,也正因為此,他才可能堅持到現在。
不過顯然他已經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鄭昭元慘慘的跌坐在高台的西南方,傷口處仍舊在汩汩的流著鮮血。
棲川風耍了個劍花,劍刃上的鮮血四濺在台上。
他好似貓抓耗子一般的,也不再心急猛攻,慢慢的走向跌坐在地的鄭昭元。
他已經看出來了,對麵這個老頭子,絕對不會投降的。
“你,很弱,我甚至覺得你連鈴木那個蠢貨也敵不過。”
“我很難想象,華國竟然會派你出戰,我原本給天叢雲劍定下的第一份靈魂是齊乾漱的。”
“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他們故意派出來送死的。”
棲川風笑的很開心,每一步氣勢都在增強,天叢雲劍的劍刃倒映著正在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鄭昭元。
“小國異邦,你爺爺我,可還沒有倒下哩。”
出乎意料的是,鄭昭元笑得好像比他還要開心。
華國這邊的心全部都懸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鄭道長到現在還不使用那枚劍符?
按照台上的形式,再不使用,他很有可能就要變成劍下亡魂了。
棲川風感覺到一絲不妙,在一個劍鋒可及的地方雙手持劍下腰:“你馬上就要倒下了,我說過兩分鐘,現在還剩三十秒。”
鄭昭元搖搖頭,兩股仍在顫抖,但終於是撐著地板站了起來:“我不會倒下的,你還欠著貧道的因果和債,沒把債討回來,老道我下去也不安穩。”
“小鬼子,爺爺要告訴你一句話。”
“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棲川風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不明白,明明隻要自己往前一揮劍,這個老頭就會身首異處,可是,他為什麼還是如此發的淡定??
棲川風餘光掃了掃四周的環境,那些在地上的血跡雜亂無蹤,但卻隱隱的有一定的方位邏輯。
而自己地位置,就在這些血跡地正中央。
一股心悸的威脅感從心中升騰,棲川風果斷地放棄了將要到手的大好頭顱,身形暴退。
“砍了爺爺這麼多劍想跑?晚了!”
壓抑了很久的鄭昭元終於笑了,臉上的褶皺像是要擠成一堆。
他手掐指訣,場上那些血跡慢慢的騰起了血霧,從四麵八方朝著棲川風圍攏過來。
棲川風麵上大駭,想要用天叢雲劍去斬這些血霧,可是天叢雲劍雖然鋒利,但是這血霧斬之不斷,斷而又連,如跗骨之蛆密密麻麻的朝著他纏繞了過去。
這些血霧從棲川風的七竅往體內湧去,慢慢的,棲川風眼不能見,耳不能聞,感覺身處無邊血海,再無外界一點感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