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下了一場雪,金港城的早晨沒有太陽,整個世界都是黯淡無光的。
在黑暗中的房間裡,一雙眼睛突然睜開,它眨了眨,隨後看向窗戶的位置。
並沒有完全遮住窗戶的窗簾後透出一絲光線,但是這一縷光線太暗了,以至於讓人對此時的時間產生懷疑。
他嘗試著重新閉上眼睛讓自己進入夢鄉,不過很遺憾的是失敗了。
他閉著眼睛閉了一會,就又重新睜開,睡不著。
心裡有事的人都是這樣,一旦起早了,就很難再睡著。
隻有他的妻子那種無憂無慮的人才能在任何時候躺下就睡著,他有點羨慕那個家夥的“超能力”,他也想要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的能力,可他沒有。
他慢慢的從床上做起來,撩開被子。
房間裡有暖氣,牆壁中的銅管讓整個房子都暖洋洋的。
住在灣區的獨棟彆墅中,就不需要擔心冬天的取暖問題。
地下室的鍋爐一個冬天大約需要好幾百塊錢的柴油錢,但它卻能夠保證房屋一整個冬天都是溫暖的。
他穿著睡衣,離開了臥室。
直到他離開時,他的妻子都沒有醒來。
他是一名……經營者,在金港城擁有自己的工廠,主要經營一些進出口貿易,一直以來不能說特彆的富有,但絕對不缺錢。
最近他遇到了一個麻煩。
因為老工業區要拆遷了,它擋住了城市繼續發展的道路——
金港城的東邊和南邊都是海,換句話來說如果金港城想要繼續擴大城市圈,就隻能向北方和西方擴張。
正北有一些小山,雖然聯邦有技術把這些小山整平,但是成本太大,西北方向是溪穀市,除非利卡萊州政府決定了讓金港城吞並溪穀市,否則往那邊發展會有很多麻煩和限製。
這麼看來,往西發展似乎就成為了為數不多的選擇。
偏偏工業區就在城市的西邊,那麼把它搬走,就成為了不得不選的一個選項。
他坐在書房裡,沒有開燈,窗外的天色還是很暗,但已經能感受到天其實快要亮了。
現在就是黎明前的那一刻,破曉即將來臨!
他喝了一些昨天晚上的水,然後點了一支煙。
黑暗的房間裡煙頭這個不起眼的小亮光,卻成為了最亮的東西。
伴隨著他吸了一口煙,在靜籟的夜裡香煙中的煙草發出了可以聽見的劈裡啪啦的聲音。
那是煙草被引燃時發出的聲音。
一口濃濃的煙,被他吸進了肺葉裡。
現在他麵對的問題是,和大家一起繼續抬高地價,伺機而動。
還是選擇向威廉姆斯市長靠攏。
威廉姆斯市長已經安排了人和他談,如果他願意通過“置換加補貼”的方式,把他現在的地交給市政廳,那麼他可以在新的工業區隨便選一塊地重建工廠。
地不要錢,可以選得更大,並且還會有一些優惠政策和補貼。
說是補貼,實際上也可以看作是“夠地款”,作為新建廠房的政府補貼,每畝地大約有兩千塊錢。
看上去好像虧損了不少,但如果加上市政廳後續承諾的政策扶持,其實是非常劃算的。
另外一種選擇,就是繼續抬高地價。
隨著“老工業要拆遷建造新核心”的說法越來越普及,連帶著工業區周邊的地皮和房子都開始漲價了。
現在老工業區一畝地的價格已經漲到了一萬兩千多塊,這明顯是不合理的價格。
但……利潤驚人。
他手裡大約有六十畝的地皮,如果按照市價來算,這就是七十多萬。
但如果他選擇了置換,七十多萬變成了十二三萬,一下子少了六十萬!
他睡不著覺就是因為這個。
有些朋友正在到處串聯,要求大家堅持住。
隻要大多數人站在一起對抗市政廳,那麼他們就一定能吃到這筆紅利。
他現在唯一的困惑就是,市政廳,或者說威廉姆斯市長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
他有一種預感,這不是一個好便宜,更不會好占。
作為一個商人要說服自己拒絕這麼大的一筆利潤,其實是挺難的事情,到現在可能隻有百分之二十多一點的人,選擇了置換和補貼。
剩下的全都在堅持,繼續推高地價。
已經瘋了啊!
一根煙吸完,他依舊坐在那,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
窗外的天色慢慢的亮了起來,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吸了多少支煙,麵前的煙灰缸中已經有了不少煙頭。
當陽光撕裂陰沉的雲層用金色的利劍斬破黑暗的時候,天亮了。
他揉了揉脖子,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的父親曾經告訴過他,商人要貪婪,但不能貪婪那些明顯超出自己承擔後果範圍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