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亞瑟都很萎靡。
其實威廉姆斯市長用皮帶抽他時看起來很嚇人,給人一種真的要抽死他的錯覺,可藍斯知道,那隻是做給彆人看的。
因為亞瑟自己的愚蠢——
威廉姆斯市長囑咐過他,沒事彆到處亂跑,最近很亂,同時他把科琳達甩了,說不定有誰會找他的麻煩。
年輕的女孩總是不缺乏追求者,科琳達身處藍斯家族中,並且地位也很高,一定會有很多人在追求她。
說不定就有哪個年輕人腦子一熱,就做出一些衝動的事情來。
說的輕一點的,把他揍了一頓。
說的重一點的,說不定會捅他幾刀來出出氣。
他從來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是一個“老實人”,在戀愛期間,他們肯定發生過了不止一次的關係。
所謂的分手也隻是他的新鮮感消失了,在有著“兩人絕對不可能結婚”的認知情況下,新鮮感就等於是“愛情”。
沒有了新鮮感,愛情維持不下去,隻能分手。
被性格所吸引,受肉體誘惑,最終擺脫誘惑登臨彼岸,這就是一段情的開始和結束。
他不希望亞瑟出事,所以一直叮囑他,彆他媽到處亂跑,可他還是趁著威廉姆斯市長和詹姆斯都不在家的時候,跑了出去,並且引發了如此巨大的麻煩。
一路上亞瑟也逐漸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他才很萎靡,一方麵是想要裝可憐避免回去後的一頓打,另外一方麵,這幾天也的確沒有睡好。
瞥了一眼這個廢物兒子,威廉姆斯市長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他們沒有去事發現場,該抓的已經抓了,該送去停屍房的,也都送去停屍房了。
他們直接去了市政廳,然後麵對接下來糟糕的局麵。
威廉姆斯市長在進入市政廳的那一刻,身上的疲憊,無奈,就在他的腳踏上台階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見。
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略顯彎折的脊梁也重新挺直,在他的身上已經看不到老年人的暮氣,隻有中年人的意氣風發,走路帶風。
路上的一些公務員聽到腳步聲,或者看到他,都主動讓開,威廉姆斯家族在這座城市中還是有很高的權威性的。
當他推開門進入自己辦公室的那一刻,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詹姆斯。
詹姆斯也看到了威廉姆斯市長,更看到了他背後的亞瑟,他連忙站起來,憔悴的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你們終於回來了!”
威廉姆斯市長隻是瞥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看了一眼桌麵上的一些簡單的書麵文件。
他提起了電話按了一下快速撥號鍵給了自己的秘書,“讓布魯局長過來一趟。”
他說著又看向詹姆斯,“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說一遍,從我離開的時候開始。”
亞瑟則很自覺的站在了角落裡,他現在沒有坐下來的資格,至少現在沒有。
詹姆斯事無巨細的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威廉姆斯市長很認真的聽著,直到詹姆斯說完。
“做的還算不錯,你可以更果斷點。”
“在麵對這種突發的群體性事件時,你首先要做的並不是搞清楚誰對誰錯,然後根據他們的錯和對,來分彆對待他們。”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態穩定下來。”
詹姆斯臉上有些懊惱的表情,“但是死了很多人,父親。”
“死了這麼多人,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和任期?”
威廉姆斯市長點了點頭,他沒有否認,“必然會,這是陷阱,他們挖好了坑,然後看著我們跳下去,下麵就肯定不會隻有泥土和餌料,一定還有捕獵夾或者尖刺。”
他頓了頓,“召集記者過來,我們……”,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四十五分召開新聞發布會。”
詹姆斯立刻就去工作起來,他本身作為一名市政議員,平時和這些新聞媒體接觸得也比較多。
他雖然不確定他的父親到底要做什麼,但他知道,現在的情況的確棘手。
在離開房間時,他還打量了一下亞瑟,除了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大便的味道,看起來有些精神萎靡外,似乎並沒有受什麼外傷。
他對著亞瑟擠出了一些笑容,然後拉門而去。
在這期間,藍斯已經趕到了警察局,警察局中實際上停放著八十多具屍體,他要過來親自看看這些屍體。
倒不是他有什麼特殊的癖好,而是這些屍體能有大用。
來停屍房的路上,布魯局長已經把下午發生的一切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藍斯,包括他在半路上下車,親自擊斃了幾名正在施暴的暴徒。
他有點忐忑,這次他對待那些難民的態度很強硬,一方麵是受詹姆斯的要求和影響,另外一方麵,他覺得在這個問題上,不應該,也不能使用懷柔的態度。
法醫很聰明的離他們的遠遠的,走廊裡隻有他們三人和藍斯身邊保鏢的皮鞋踢踏地麵的聲音。
藍斯沒有立刻表態,這也讓布魯局長現在稍微有點忐忑不安。
進了停屍房,兩人都停下了交談的這些內容,法醫把一具具屍體從冰櫃中抽了出來。
兩麵牆的冰櫃幾乎全都抽出來了,幾十具屍體如同貨物一樣堆放在一起,莫名的會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也許是感慨生命的脆弱,也許是變得更願意享受生活。
布魯局長為藍斯解釋起來,“我們初步的篩選了一遍,死於槍擊的都是這些暴動者。”
“那些不是死於槍擊的,基本上都是拆遷公司的人。”
他掀開了一個個白色的床單,露出了下麵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有些已經做過了屍檢,看起來乾淨整潔一些,法醫為了搞清楚他們的具體死因,會把他們解剖,放血,把體表處理乾淨。
隻要他們的傷口不在頭上,此時看起來就像是臉色不好看的睡著了而已。
還有些看起來和運過來沒有什麼區彆的,血肉模糊的,身上或者臉上全都是血,連他們的衣服都還沒有來得及去掉就被放進了冰櫃中,這些都是稍後才做屍檢的。
屍檢可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要確定死因,還要把血放出來,同時做一些預處理,最後還要把報告寫完。
處理一具屍體可能需要二三十分鐘,整個城市警察局有五個法醫,根本忙不過來。
看著這些已經屍體,藍斯抬手隨手的畫了一個圈,把他們都“框”了進來。
“我需要那些非難民死者的照片,最好還有沒有屍檢的,看起來很糟糕的。”
“還有他們配套的個人檔案,最好有,哪怕隻有那麼兩三份,三五份。”
“把他們都拍攝下來,然後快速的擴印出來,我們需要這些。”
布魯局長點了點頭,“沒問題……”,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法醫,法醫做了一個“好的”手勢。
看到藍斯似乎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他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藍斯,兩人對視了一眼,藍斯朝著門外走去,他立刻跟上。
兩人來到了停屍房外,這裡是警察局裡最冷清也最安靜的地方,平時隻有法醫和認領屍體的家屬會過來。
如果沒有認領屍體的家屬,那麼這裡一整天都不會有一個人出現。
有人說這裡有幽靈,而且是重災區,不過在這裡工作的法醫們和偶爾來的警員們,倒是沒有發現過。
“我聽說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好弄!”,布魯局長主動掏出了一支香煙遞給了藍斯,隨後掏出打火機,為藍斯點上。
香煙帶來的味道衝散了一些停屍房裡的防腐劑的味道。
有的刑事案件現場非常的乾淨,沒有什麼多餘的痕跡和線索,破案往往會先從尋找屍體來源上下功夫。
但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機器對比的技術,如果要一個個對照那些檔案上的相片來尋找屍體來源,可能找上幾年都找不到。
所以他們需要長時間的保證屍體不會腐敗,不會變形,但又不能浸泡在防腐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