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落黃昏,到月上簷角,再到旭日東升。
玉妃一夜無眠,天蒙蒙亮時,她吹燃燭燈,靜坐在銅鏡前,惡狠狠地盯著鏡中的自己。
“本宮這條爛命,這麼長的路都爬過來了,尋個退路而已,如何難得倒我!”
那雙勾人瀲灩的眼中,又重新冒出了當年剛有了向上爬那股心氣時的狠勁兒。
灑掃的太監見了玉妃,連忙把宮女喊起來進去伺候。
玉妃坐在銅鏡前被宮女們梳洗擺弄,目光垂下,滿麵脂粉難掩的愁容。
“給本宮備好筆墨紙硯。”
“是。”
匆匆用過早膳,玉妃就一頭紮進書房的屏風後伏案揮筆。
玉妃寫了許許多多的信,有給溫太醫的,有給江清月的,也要送往宮外不知名之處的。
不過這些信在宮女準備送出去時,卻被玉妃壓了回去。
“放著彆動,有些信本宮還沒改好。”
她要好好斟酌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玉妃攥著筆的手發著抖,一遍遍在心中默念。
“娘,求您保佑我峰回路轉,求您保佑我,全身而退!”
——
這日正月十五,江清月正纏著雲心讓她教自己滾元宵,小廚房裡擠滿了人,熱鬨的都快騰轉不開身。
雲苓在灶台前準備待會兒的晚膳,雲寧雲生在靠牆的架子前偷零嘴。
雨久坐在柴火堆前幫雲苓添柴火,手裡還舉著一個烤地瓜吃的噴香。
一大一小兩隻狸奴圍在小板凳上的雨久腳邊打轉。
這幾日兩貓一人也算是混熟了,雨久又是個牙閒不住的,於是一捧上好吃的,兩隻貓兒準能出現在他腳邊,喵喵叫著伸爪子勾他的褲腿。
雲心站在江清月右手邊,手把手教她怎麼把元宵滾圓,雪白的糯米粉在衣袖前襟弄出斑斑點點,江清月還被慕容懷在臉上左右各畫了三道小貓胡須。
“你彆鬨了!晚上還想不想吃上我親手滾的元宵了!”
江清月嗔了慕容懷一眼,手上作勢也要往他臉上糊糯米粉。
慕容懷閃身躲開,不緊不慢地往她鼻尖再點上一抹純白,抓住兩隻朝自己麵頰揮來的惡爪一拽,一旁專心碼元宵的雲心臉上便也出現了白乎乎的痕跡。
“啊呀!殿下!郡主!再不好好學就彆再在小廚房添亂啦!”
“嘻嘻,錯啦錯啦,雲心師傅快繼續教。”
江清月眉眼彎彎用縛著寬袖的胳膊肘搡了一下雲心,結果沒多久又跟慕容懷打鬨了起來。
最後終於做出七八個像模像樣的元宵,雲心連忙把兩人打包趕了出來。
用過晚膳,慕容懷和江清月又到夜集玩了一圈。
看舞龍舞獅,看雜技街戲,賞花燈猜燈謎,最後還一同往天上送了一盞孔明燈。
玩到最後江清月都開始捂著小嘴打哈欠,慕容懷直接將人背起,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潮回到馬車上。
回去的路上,江清月把腦袋靠在慕容懷胸膛,伴著馬車的搖晃,閉著雙眼嗡聲喃喃。
“好難得的一次元宵,希望明年今日還能出來玩。”
慕容懷環著她柳細的腰,空出來的一隻手穩住她的小腦袋,在她耳邊輕聲道“會的,一定會的。”
其實誰也說不準還會不會。
以前慕容懷需佯裝腿疾未愈,陪小姑娘出來一趟又要易容又要無數禦龍衛在暗中戒備。
至於以後,若當真入主金鑾殿,再想重現今日遊玩,隻怕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