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電話掛掉。
蒼老的女人動作遲緩的走到臥室,從箱子底下翻出了一本相冊,她那乾癟而布滿歲月痕跡的手指輕輕地翻動著箱中的物品,最終在一本陳舊的相冊前停下了。
相冊的扉頁上,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一個懷中的嬰兒映入眼簾。
蒼老的女人怔怔出了會兒神,片刻後,她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將相冊輕輕放下,然後從相冊的底部摸出一本薄薄的房本。
她沒有翻開房本,而是拿著,步履顫微的走到客廳,放進了一個玄關台子上,一個布織的買菜的手提袋裡。
想了想,她又猛地拍了下腦袋,晃悠悠的走回屋子,又翻找出個存折,一並塞入進袋子裡。
她在家裡坐了一會兒,目光呆滯地盯著牆上的掛鐘。
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動,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直到掛鐘響起整點的報時聲,她才緩緩站起身,提著手提袋,像往常一樣,在這個固定的時間點,推門而出,踏出了家門。
她走得很慢,但也走得很穩,先去了銀行辦理了一些業務。
櫃台裡的女人妝容很精致,比她年輕時的照片都要漂亮,她想:“兒子要是能娶到這樣漂亮的媳婦就好了。”
櫃台裡的精致女人,望著這個說話慢吞吞的蒼老女人,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冰冷著聲音解釋道:
“你這個房子時間年限已經很長了,不能按照現在的市價,得進行折舊處理計算才能抵押。”
精致的女人她一邊說著,一邊用修長的手指在計算器上飛快地敲擊著,隨後將顯示的數字轉向老人。
蒼老的女人把臉湊過去,滿臉的褶皺和渾濁的眸子,幾乎要貼到擦的雪亮的玻璃上:“就這麼點啊?”
櫃員眼中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嫌惡,回答道:
“阿姨,都是這樣的,無論是房子還是其他的,一旦上了年紀,就都不太值錢了,所以,你還抵押嗎?”
“是啊,上了年紀就不值錢嘍。”蒼老的女人唏噓一聲,緩緩的把房本,從那條窄窄的縫隙,推進了玻璃裡。
精致女子完成了這一筆對她來說收益頗豐的業務,她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問道:“抵押成功後,款項要打到哪個賬戶?”
蒼老的女人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串數字和名字,笑道:“王聰,我兒子叫王聰,在監獄裡當獄警咧,就把錢打到我兒子戶頭上。”
櫃員完全不理解這老女人跟自己介紹他兒子乾嘛,誰關心他兒子乾什麼工作,普普通通的獄警很值得驕傲嗎?
莫名其妙!
她隻是機械的敲著鍵盤,把那串數字和名字輸入進了係統裡,她例行公事地讓老女人簽字並按下指紋,完成了所有的手續。
蒼老的女人兩手空空的離開了銀行,精致的女人招了下手,年輕的保安走過去,把遺落在櫃台上的手提袋掃入進了垃圾桶裡。
蒼老的女人走得更慢了,但依舊走得很穩。
她來到醫院,走過擁擠的走廊,走入死氣沉沉的病房。
病房內,四個病人靜靜地躺在各自的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他們的眼睛緊閉,睡得很安靜,和外麵吵吵鬨鬨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她緩緩走到最裡麵的病床前,輕輕地坐在床角,她的手溫柔地握住了被子下那隻同樣乾癟而皺縮的手。
她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出神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某個時刻,她才不舍地鬆開了手,慢慢地走到了床頭。
她的手微微顫抖的捏住了插入男人鼻孔的導管,喃喃出聲道:
“我知道你不怪我,咱倆不能拖兒子的後腿,兒子以後肯定能有出息。”
她的手顫顫巍巍的在抖,但卻又無比穩定的把管子拔了出來,聲音沙啞卻又似在對心愛的人說著心愛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