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怕,去哪兒,我都會陪著你的,兒子說了,以後會買塊墓,把咱倆合葬在一起呦。”鬆開管子,蒼老的女人又重新坐回到床尾,一隻手緊緊握住男人平靜的手,另一隻手則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白色的藥片,慢慢地送入嘴中,緩緩咽下。
十幾分鐘後。
兩名姍姍來遲的護士推門進來。
年輕的護士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急匆匆地走到床邊,而年長的護士卻麵色平靜,似乎對這樣的場景已經司空見慣。
年輕的護士問道:“都死了,怎麼處理?”
年長的護士冷靜地回答:“先查一下,病人的賬戶上是否還有餘額。”
年輕的護士點了點頭,操作了一下手裡的平板電腦,回複道:“賬戶裡還有一些錢,應該足夠支撐到月底。”
年長的護士輕輕“哦”了一聲,然後走到床邊,動作溫柔地將之前拔出的管子重新插回了男人的鼻孔中,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憫:
“既然有錢,床位就給他繼續保留,記住,咱們醫院可不占死人的便宜”
年輕的護士滿懷崇敬地看著年長的護士,隨後又將目光轉向了倒臥在床上的蒼老女人,她有些擔憂地問道:
“但是,隻有一張床位,那她怎麼辦呢?”
年長的護士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
“先把她送去停屍間,放置24小時。之後通知家屬儘快來領走遺體,如果超過了時間,就讓焚化廠來處理。費用可以從她丈夫的床位費中扣除。”
年長的護士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將被子底下緊緊握住的兩隻枯皺的手掌,給硬生生扯拽開。
監獄內。
時間緩緩轉到了下午。
走廊內,王聰接起“母親”的電話,但怪異的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而年輕的女人聲音。
“喂,請問你是王平安和劉秀鵑的兒子嗎,這裡是第四醫院,很抱歉通知你,你的父母已於今日下午…….”
王聰的耳朵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寂靜吞噬,他聽不見電話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座雕塑般靠在走廊邊上,他的眼睛空洞無神,眼球內的血絲仿佛定格成了冰冷的紅色。
“喂,喂,你在聽嗎?”
“請你24小時內來醫院領走你母親的遺體,不然,我們醫院就隻能按照規定…..”
王聰悚然回神,對著電話裡急道:“我今明兩天走不開,能不能…..”
“對不起,先生,醫院是有規定的,停屍間的床位大都已經被其他病人家屬預定了,能騰出一間置留你母親24小時,已經是我院出於人道關懷了,所以,請你配合醫院的工作。”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變成盲音。
馮睦站在旁邊不遠處,耳朵捕捉到了電話裡的聲音,他看著失魂落魄的王聰,眼睛微微眯成了條縫隙。
“出什麼事了嗎,你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馮睦走過去,關切的問道。
王聰緊緊握著手機,將它塞回口袋,深吸了幾口氣,他的眼神幾乎沒有了眼白,紅得嚇人。
他看著馮睦,嗓音嘶啞地說:
“沒事,我隻是徹底想明白了。我的人生已經沒有退路,我再也不會害怕任何人或事。我不會再有任何遲疑和糾結,我一定,必須,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爬上去,一直爬,一直爬,直到爬到這座監獄的最高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