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北伐,就是他眼下唯一的機會了。
李嚴拱手說道:“啟稟陛下,臣今日在表文中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臣的真情實感。若能為北伐效力、為陛下和朝廷效力,就算臣在軍中做一挑夫、或者在營中作一書佐,臣都是願意的。”
劉禪輕輕搖頭,這般沒有實際作用的表忠心之語,他並不願聽:“朕在問李卿,對此番北伐如何看待?”
李嚴從容道:“孫權此人素不足信,他攻襄陽也不知勝算幾何。魏軍援兵一至,他說不得就要退走。可孫權乃是大漢的正經盟友,朝廷如今不信孫權,還能相信誰呢?”
“總是要北伐的!”李嚴的聲音也愈加鏗鏘起來:“有孫權牽製,總比沒有牽製要好。臣同意丞相昔日之言,北伐正當其時!”
劉禪點頭,卻沒有再說話,殿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靜之中,心中兀自想著事情。
李嚴不知所以,也安靜的站立原地。
該讀的書,劉禪也都讀過。申、韓法術,劉禪也都懂。諸葛亮還曾經手抄《申子》《韓非子》《管子》《六韜》等書,並親自傳授於他。
劉禪相信諸葛亮是一回事,但出於一個皇帝的實用角度來說,諸葛亮在白水統轄大兵,他居於後方成都宮中,自然是要整合國家一切可用之力的。
絕纓盜馬這些典故,劉禪平日在宮中無事,都已經讀爛了。李嚴此番情真意切,將他發到諸葛亮處,倒也沒什麼不可。若丞相用他也就用了,若丞相不用,將他打回就是了!
過了許久,劉禪這才長歎一聲:“李卿能知恥後勇、一心為國,朕心甚慰。”
“不過有一言,朕要與你提前說明。”
李嚴心頭一動,一股不知是辛酸還是興奮的情緒湧了上來,眼中竟一時流出淚來:
“臣謹聽陛下訓示!”
劉禪道:“北伐之事乃是丞相全盤籌劃,李卿能在裡麵起到什麼作用,朕當然不如丞相清楚,也不好予卿官職。朕如今能做的,就是命人將李卿護送至白水聽丞相之令。”
“你可願往?”
李嚴所求就是此事,如何能不願意?當即跪地叩拜,大聲說道:“陛下天恩浩蕩,臣銘記於心,恨不能以死來報陛下恩德!”
劉禪輕輕點頭:“那好,朕稍後有旨意去白水,李卿就隨使者一同去吧。當即就走,不要耽擱!”
“遵旨!”既然能去白水,有了起複之機,成都城中的一切他都可以拋下,哪裡還顧得上回家呢?
而此時的許昌宮中,曹睿正帶著一眾散騎們在宮內射箭。射乃是君子六藝之一,需時時習練,方能熟稔應心。
四壺箭矢射罷,曹睿將雕花描金大弓遞給身側候著的夏侯玄,而傅嘏也將綢巾遞了過來,以供皇帝擦去額上之汗。
曹睿坐到了椅子上,笑著看向身前圍著的散騎們:
“你們今日的射術,朕也都一一看過了,竟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朕,還是該勤練才行。”
夏侯玄笑著應道:“臣等豈能與陛下比較?臣太和元年在陛下身邊之時,陛下射術就已非旁人能及。數年習練下來,射術也愈加精湛了。”
“哈哈哈。”曹睿指了指夏侯玄:“朕為皇帝,就能比所有人射的更好了?就能比所有人都更聰明?沒有這般道理的。”
“今日朕叫你們齊至,除了考校你們射術,還有一事要問。”
夏侯玄將弓放入弓架上後,快步走了回來,和另外七人站在了一起。
曹睿環視一圈,輕聲說道:“你們三位早些的散騎,隻在太學中待過,沒有到州郡任職的經曆。而另外五人,則一直在屯田任上,沒到過朝中。你們的經曆互補,想來觀念也會有不同。”
“朕今日便要問一問你們,若有一縣,就拿鄢陵來說好了。若朝廷有令要裁撤民屯,將土地按著人頭分給百姓,屯田官該如何去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