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哇哇地哭。謝硯哭著要往她跟前湊,被莫娘拉住了,莫娘低聲哄他,“大公子可當心一些,母親要生了,要離母親遠一點兒啊.......”
謝密害了怕,小胳膊小腿兒本能地就往後退,險些掉下矮榻,被莫娘一把托住,抱在懷裡,“二公子當心!”
室內一片大亂,卻不見劉婆子。
適才還端羊奶,還立在廊下低聲搭話呢,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這要了命的時候竟就突然蒸發不見了。
子期先生是跟著謝玄前後腳趕過來的,見狀一愕,趕緊上前把了脈,“夫人脈象紊亂,孩子不太好,得趕緊生,快叫那幾個婆子來!”
趙媼恨恨地跺腳,岌岌衝出門去,大聲叫道,“司馬敦!抓人!”
不需趙媼去吩咐,大抵是見婆子要跑,外頭的將軍們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一直在盯著呢。
因而趙媼話音才落,司馬敦就已經拽著劉婆子的後領口,不知從哪裡把劉婆子給拖了回來,“大膽婆子,你往哪兒跑!”
隔著這竹簾,都能聽見劉婆子張牙舞爪地亂叫,“哎呀媽呀!哎呀媽呀!放開.......放開老奴!咳咳........勒死老奴了.......老奴肚子疼,要去拉肚子!”
司馬敦一使勁,越發把劉婆子往屋子裡拖,“拉肚子?賤婆子,我看你是活夠了!”
劉婆子被拖得齜牙咧嘴的,一雙手胡亂地刨蹬,把這木地板刨蹬得噗通作響。
那婆子苦苦求饒道,“將軍饒......咳.....咳咳......將軍饒命,勒.......勒死老奴了.......咳咳.......老奴不跑了!不跑了......咳.......”
司馬敦不容她再廢什麼話,這就三下五除二的,似拖肥豕一樣把人給拖了過來,“這婆子想跑!”
(豕,即成年的家豬或野豬,是古代對豬的常見稱呼,甲骨文中已有“豕”字)
趙媼斥道,“先不問你的罪,夫人出血了!你還不想法子趕快接生!”
劉婆子被拽上前來,癱在地上,見了血卻又大驚失色,手足無措地要往後退,“啊......好多血.......”
謝玄凝眉喝道,“你是穩婆,怕什麼!”
劉婆子慌得唇齒打顫,“啊!王父恕罪,王父恕罪.......”
繼而連連擺手,張嘴結舌的,“不行不行啊,老奴不行啊.......得要賈婆子和李婆子來,老奴......老奴本就是個打下手的,接生......老奴........老奴不會啊.......”
阿磐心中一涼,真是如遭雷擊。
抓住謝玄的那隻手死死地攥著,掐著,掐進了他的掌心,掐出溫熱的血來。
這疼迫使她冷汗頻出,也迫使她叫出了聲來。
原先還指望著三個婆子,如今一個回家奔喪,一個痄腮,這十萬火急的關頭,竟一個也指望不上。
子期先生臉色乍變,“你竟沒有接過生嗎?”
劉婆子麵如土色,如實道來,“沒.......沒有........老奴........老奴......老奴就是看見旁人接生......老奴在.......在......在一旁打個下手啊.......”
在這劇痛中,阿磐看見謝玄的佩劍蒼啷一聲拔了出來,就要往那婆子胸口刺去,“賤奴!”
劉婆子一頭的冷汗,“啊!王父饒命!都是賈婆子和李婆子接生......本以為夫人還要一個月,一個月足夠她們辦完事兒回來了,老奴不敢欺瞞王父啊!”
“那兩個呢?”趙媼低聲道,“一個回家奔喪,夜裡就走了。一個得了痄腮病,怕留在宅中傳染,已經送出去了。”
謝玄咬牙命道,“快馬去追,即刻在上黨尋幾個穩婆來!”
一旁的人連忙去攔,“主君,夫人緊急,能打下手便叫她先打下手,既見過,便先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