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趕在明日三法司審議之前,促成此事。
而有權力在這個時間進宮的勳貴,隻有英國公了。
“何至於此啊?”英國公聽了兩個人的決議,有些遲疑。
“國事艱難,豈可因我一人而壞國家之大事。當下已是必死之局,我縱死,也不能使太後娘娘為難,更不能使陛下為難。”武清伯李偉說的是慷慨陳詞。
既然這些人想把我們李家架在火上烤,那咱們一起死吧。
英國公知道這老頭就是貔貅性子,隻進不出,死要錢。
但英國公沒有想到,他們到底還是有一點血性的“陛下和太後會記住你們的。”
人各有誌,其為了家族甘願舍身,英國公自有成人之美,更何況這是討好陛下。
其次,這勳貴的事情怎麼能落到文官手裡處置“此事,老夫接下了!”
彼時。
已經是更深夜闌。
張居正和刑部尚書王崇古,都察院右督禦史,大理寺卿,四人彙聚一堂,正在為如何解決此事而煩憂。
反正皇帝的麵上不能沾染一點灰塵,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敵人的攻心之策。
王崇古不經意之間說道“據說,世宗已經在呂宋現身了,這朝堂上下人心浮動啊。”
自從天上那幫人從鬆江下凡,這大明好像在無形之間有了另一種聲音。
邪道飛升不就是沒了肉身而已,也沒什麼不好。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苦苦修行。
隻需要往身體裡猛猛塞,對四神來者不拒。
飛升都飛升不了,遑論其他。
當然了,往體內煉化大魔的法門,還是過於危險,稍有不慎就是被奪舍的下場,這些就留給那些心學瘋子吧。
張居正卻說道“不過是些漏網之魚。”
這些人,高興的太早了。
“太嶽,英國公進宮麵聖了。”這時候,張居正的門生巡城禦史王篆上前稟報。
張居正和其他三位堂官當即起身。
張居正眼神微眯“看來此事又要橫生波瀾,且看他如何選擇。”
看李家父子夠不夠聰明,究竟是拉太後娘娘下水,惹的陛下不快,自絕於天下。
還是選擇忠君體國,以體麵的方式去死。
隻是。
他們體麵了,有些人就不體麵了。
王崇古低頭不語,張居正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
眾人望向燈火通明的紫禁城,默然無聲。
乾清宮裡。
到底是何光景,還尚未可知也。
彼時。
披上罩袍,換上普通馬車,趁著夜色從東華門悄然入宮的英國公,已經過了金水河,走過建極殿。
英國公在後,馮保提著琉璃宮燈在前,兩人全程默然。
終於,抵達乾清宮門前時,馮保忽然轉身說道“國公,需三思而後行啊。富貴已極,為什麼還要摻合這攤渾水呢,實在不智。不如,就讓咱家替你轉交如何?”
他隻需要拖延一點時間,等到明日三法司公審。
這樁案子就甩給外廷,公事公辦才好。
現在讓陛下來處置,擔著刻薄寡恩的罵名是什麼意思,皇帝不該行此大義滅親之舉。
李家父子就該帶著所有的罪孽和汙名,受三司會審,在光天化日下明正典刑,死的越清晰越明白皇帝越乾淨,那麼大家也乾淨。
“馮公這話,恕張某聽不明白。”英國公拿著手中的奏書,驚疑不定的看著馮保,他不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馮保的意思,兩人一時間僵在原地。
此時。
焦竑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他手中把玩著皇帝給予的玫瑰念珠,身上的靈能翻滾“兩位在此說什麼呢?太一在上,宮禁森嚴,切莫停留啊。”
焦竑眼神銳利,直接望向馮保。
這位馮公公居然也敢摻合到裡麵,對英國公說這番話,實在是其心可誅,他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誰嗎?
居然敢在朝廷的大政方針上發表意見。
兩人麵色一變,英國公如釋重負。
馮保恐懼莫名。
壞事了,要不是皇帝今日難得休沐,他也不敢這樣動作。
朱翊鈞正酣然入夢,冥冥之中忽然聽聞太一之名,且近在咫尺,祂似有所感,頓時驚醒。
在晦暗的燭光中祂緩緩起身,手中一揮,乾清宮頓時大放明光。
祂神魂籠罩此地,頓時發現了僵在門口的三人。
稍一查探。
朱翊鈞當即怒罵道“都給朕滾進來。”
皇帝翻身坐起身著明黃裡衣,坐在九層祭壇的白玉階梯上。
周圍的禁衛也應聲而動,明火執仗,蓄勢待發。
鮫人於蓮池內緩緩探出頭來。
眾多守夜的修士們猛然睜眼,往乾清宮內聚集。
皇帝一聲嗬斥,驚醒了這座戒衛森嚴的帝宮。
馮保深吸一口氣,深深的看了焦竑一眼,這個家夥,真的是成事不足壞事有餘“皇爺,老奴來了。”
英國公麵色難看至極,這該死的馮保,果然想坑害他,這是假傳聖意啊!
“多謝焦中書了。”英國公後怕不已。
看看,皇帝身邊的親信,都因為此事鬥起來了。
焦竑不以為意,雙手攏在袖中“隻是見不得某些人打著陛下的旗號行事,國公多慮了。”
咱們啊就彆亂攀關係了。
日後還是公對公,也絕不會有私交。
隻是因為陛下的決定,不容半字更易,沒有人可以代替皇帝做決定。
沒有!
英國公朝著他拱手一拜,再不多言。
兩人並肩而行,走至乾清宮內。
而田義正站在階梯上,手持靈火,看著馮保在大雪中徐徐而來“馮家,陛下在等你做一個解釋。”
馮保仰頭張望,隻見一團明光璀璨。
眾人在各處盯著馮保,心思各異。
馮保深吸一口氣,解開身上大氅,頂著滿身大雪,直入殿中。
緊接著,焦竑和英國公張溶接踵而至。
“田公,我隻為英國公帶路而來。”焦竑說罷,就欲要離開。
“焦中書,你也一同進去。”田義抱著佛塵,麵色無波。
兩個人三更半夜不睡覺乾嘛呢。
焦竑緩緩收回腳步,拱手一拜“臣遵旨。”
英國公張溶看著兩人對峙,默然無語,隻是捏緊了手中的奏書。
田義讓開道路,道“請!”
乾清宮裡好像一個深淵。
正欲擇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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