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必須要反對。
無關對錯。
隻因屁股。
可他剛一說完。
朱載坖便幾乎是下意識開口道:“昌平書院數算院如今也已經曆數科,算起來結業學子已經有三五百人。當初在徽州府一手掀開人丁絲絹案的帥嘉謨,便是算數奇才,如今就在數算院擔任院正。朝廷若要在地方設立金行,自當先於兩京設立,再循序漸進遍及各地,如此一來便不必在意時間倉促,可讓數算院往後擴大招攬學子,而後結業分赴各地金行做事。”
太子一開口就是昌平書院。
李春芳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朱載坖便又說道:“這件事內閣今日議定,等明日之後本宮自會再召六部九卿商議。李閣老不必擔心,有朝中群賢共議,想來便是其中或有弊端,也能顯現出來加以改正。”
李春芳徹底熄火了。
眼神一陣變換,最後也隻能是躬身低頭。
“聖明無過殿下。”
嚴紹庭則是斜覦了李春芳一眼。
隨後麵露笑容的看向朱載坖。
原本他還打算自己將昌平書院數算院的存在提出來。
現在可倒好。
這位已經是大明東宮皇太子,明日就要登極稱帝的朱載坖,說到底還沒有忘了自己過去身上那個山長的身份。
這胳膊肘偏的。
有了他今天這句話,以後金行裡用人,大概率都是從數算院出來的了。
在朱載坖看來,他用書院的人就是在用自己的人。
但在嚴紹庭看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執掌帝國金融權柄?
這可是自己此前有過設想,但卻不敢真的去想的事情。
雖然當下錢司和金行還是個沒影的東西,但在嚴紹庭看來,這件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同樣的。
雖然將來的金行,可能存錢還需要付利息。
還處於最原始的金融序列。
但通過錢司和金行,已經充斥在這些金行裡的昌平書院數算院的學子們,自己就能掌握一張無形的權力大網。
而領先世界一百年的金行。
又可以讓自己有更多的選擇,去做更多的事情。
至少。
大明新政,若是有了錢司和金行的存在,必然會走的更加順暢!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捉摸著太子即位後,恐怕是要將錢司和金行作為頭一樁大事來做,而他們又能在其中插手多少,獲得多少利益好處的時候。
朱載坖卻已經站起身,走到嚴紹庭麵前。
在眾人注視下。
朱載坖麵帶笑容,低聲詢問道:“潤物今日所提錢司、金行,加之鑄造新幣,本宮雖然才短,卻也已看出其中幾分玄妙,定是利國利民之法。隻是不知……”
太子說話的語氣愈發的猶猶豫豫支支吾吾起來。
高拱、李春芳等人麵色也愈發好奇。
嚴紹庭躬身頷首:“殿下有何不解之處,臣可儘為殿下解惑。”
朱載坖卻是立馬擺了擺手。
“也不是什麼不解的。”
“本宮隻是想知道,若是鑄造新幣,是否應當先鑄樣幣出來一觀?”
眾人頓時一愣。
嚴紹庭則是在短暫的呆愣之後,瞬間反應過來。
他雙手兜在一起,隔著衣袍捏著袖中其實早就已經鑄造好的金銀幣,卻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而是笑著看著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朱載坖。
“若殿下降諭,臣以為最多三五日功夫便能將樣幣製造出來。”
朱載坖立馬伸手拍在嚴紹庭的肩膀上。
“那就去做吧。”
“三五日的功夫正正好。”
“到時候本宮自會召集六部九卿,共商潤物今日所提之事。”
得到了一個明確的能看到自己身像印在金銀幣上的日期,朱載坖一時間愈發滿意。
帶著滿足感。
這位帝國的繼承者,步履輕鬆的走向了殿外。
嚴紹庭則是微微低著頭,注視著朱載坖的腳步消失在視線裡。
這位太子想要看到自己被印在錢幣上的心態,很好理解。
畢竟對他而言,新朝新氣象,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而通過朱載坖的反應,以及能在第一時間說出金行用人可以從書院學子中選拔,也足以證明錢司和金行的設立,基本上已經得到了這位不日新君的肯定和支持。
隻不過文華殿內也可謂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李春芳便是滿心憂慮。
他自然也看得明白,錢司和金行對朝廷的好處。
但他更看到,錢司和金行是嚴紹庭提出來的,金行的用人更是要從昌平書院選。
那麼嚴家在朝中的力量,就會無形中越來越深厚。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懷揣著心思,李春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文華殿的。
而走出大殿的高拱,卻是刻意走的慢了一些,等著嚴紹庭跟上後,才開口道:“今日潤物所提,老夫到現在想來,也覺得甚為奇妙。”
嚴紹庭微微頷首:“元輔厚讚。”
高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這如何能是厚讚,確為妙法而已。隻不過,此等改設新增之事,雖然隻有兩京金行主事人有官身,卻也乾係重大。潤物近日還是要辛苦些,理好一份條陳交給老夫,也好讓老夫細細翻閱,明白潤物在此事中的良苦用心。”
身為首輔,高拱此刻說話,可以說很是客氣了。
嚴紹庭也不會托大,頷首點頭:“元輔吩咐,下官自當儘心儘力,這幾日便將此事條擬成策,交由元輔審閱。”
見嚴紹庭如此說。
高拱亦是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
“如此……”
“便辛苦潤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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