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尤其是在北京城,永遠都不缺少八卦談資。
朝中官員和那些正在備戰明年春闈的舉人們,自然是熱衷於談論這一次剛剛結束不久的征北大軍凱旋而歸,以及獻俘大典,以及中原漢家皇帝再一次被異族尊為天可汗。
同時,人們也對嚴紹庭以不足三十之齡,便位列六部尚書,談論頗多。
尤其是那些明年要參加春闈的舉人們,更是尤為關切。
畢竟按照過往的規矩來說,凡春闈會試,主考官基本都會由禮部尚書擔任。
在這種猜測中,沒多久京中便已經有傳言流出,朝中正在就明年春闈會試主考官一事,開始動議,而新晉的禮部尚書嚴紹庭赫然就在名單之中。
嚴紹庭二度再任春闈會試主考官,自然是清流舊黨所不能容忍的。
朝中一時間針對春闈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又陷入到了爭論之中。
支持者,自然是以規矩來說,禮部掌一過禮法教化,該部尚書自然是可以擔任春闈會試主考官。
清流舊黨們則以嚴紹庭剛統兵出征,一身殺伐之氣為滅,而春闈會試卻是儒家教化之功的彰顯,怎可以兵戈殺氣入主考官。
反正離著春闈會試還有小半年的光景。
朝中這樣的爭論,在皇帝和內閣沒有親自表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
而這些也不過是朝中的八卦而已。
民間更多的是期待著嚴紹庭能補全當日在文華殿裡說出的那篇詞文,呼聲也在那些昌平書院學生和國子監監生們的推波助瀾下,日益高漲。
以至於就連昌平近來接待的遊客也明顯增多。
雖然都是來看嚴紹庭到底什麼時候補全那首詞,但也相對的帶動了昌平商業街和美食區的營業額上漲。
為此,樂的昌平治安司副司正肖俊鵬好幾日都待在戶房裡算著賬。
而在書院門口的廣場上,則終日都聚集著無數來自各方的學子文人。
“請嚴少保補全詞文!”
“漢賦、唐詩、宋詞,自前朝兩宋以來,奪天下詞華,本朝試詩詞不複前朝恢宏,如今嚴少保半篇詞文,書儘天下豪邁,望嚴少保為天下士林學子計,補全此文,我等也好傳唱天下九州。”
“請少保補詞!”
“……”
年輕人,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士林學子們,每日除了讀書研究聖賢經文,便是最好這等士林儒雅之事了。
每一日,書院外這等呼聲就從來沒有停歇過。
而已經被擴建後的書院連帶著書院山都囊括在內的嚴家彆院中。
又是一日晌午。
嚴紹庭終於是不情不願的在陸文燕的推搡下從溫暖的被窩中爬了起來。
屋外陽光正好,懶洋洋的灑進屋內。
香肩細膩,溫潤如玉。
一方紅巾遮掩渾圓,上袖鴛鴦戲水,寓意美滿。
叮!
蔥玉指頭,點在了嚴紹庭的額頭上。
陸文燕粉麵嬌羞,目中責備,發出能催人骨酥的驕哼聲,低聲催促:“這都幾日了,您要是再與妾身廝混閨房,怕是言官們都要上疏彈劾您了。”
說話間,陸文燕拉起一角被褥,將肚兜和香肩一並遮住。
而後這位已經執掌整個嚴家內宅誥命,扭頭側目看向屋外:“您聽聽,就因為您在殿上那半篇詞文,這些人整天喊個不停,您要是再不去給個交代,怕是這些人都要留在咱們昌平過年了。”
沒了美色在前。
嚴紹庭哀嚎一聲,而後憤憤不平的轉頭看向外麵:“嚴虎,帶人給本少保將書院外的統統打出昌平!”
屋外的嚴虎應了一聲,卻沒有動靜。
自家少保可以這麼說,但自己真要是敢這麼乾,帶人將書院外那些讀書人棒打出昌平,那自己這條狗……虎命怕是不保。
陸文燕掩手低頭,輕盈盈的像隻黃鸝般笑個不停。
半響後。
她哭笑不得的推搡著嚴紹庭下床:“妾身想要自家夫君是個名震天下的大才子。”
說完後,這女人便兩眼含水,滿是春意的眨著雙眼,眼巴巴的盯著嚴紹庭。
嚴紹庭莫名惱火,咿呀一聲跳下床。
再讓這女人看下去,自己怕是真的要忍不住白日造人了。
可他剛下床榻,卻是哎呦一聲,滿臉吃疼,手掌也下意識的按在了後腰上。
陸文燕眼前一亮,立馬鬆開原本遮掩著身子的被褥,更是雙手向前撐住,露出那細膩絲滑的腰身和無遮的後背,眼裡春意盎然。
“夫君……”
一聲嬌滴滴的輕喚。
嚴紹庭渾身一顫,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且看為夫平了這些酸儒秀才!”
說罷。
大明朝堂堂正二品的太子少保,禮部尚書,便卷著衣物奪門而出。
哐當一聲。
屋門合上。
一聲笑聲卻從屋內傳出。
嚴紹庭臉色愈發的黑了。
狗腿子嚴虎趕忙上前,滿臉堆笑,卻不等開口說話,嚴紹庭已經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另一隻手則依舊是夾著衣物按在腰上。
“先扶我去偏室更衣。”
嚴虎看了眼自家少保,又側目回眸看了一眼屋門緊閉著的正屋,心中不由發寒膽怯萬分。
自家少保已經是萬分厲害了。
但自家夫人卻是更厲害!
當真是女中豪傑,一時令少保折了腰。
待嚴紹庭更衣完畢,頂著書院外那不時傳來的催呼聲吃完飯,終於是在萬眾矚目下,自京城回到昌平數日後,走出書院,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學生見過嚴少保。”
“下官參見嚴尚書。”
“還請少保補全數日前那篇詞文,以壯我大明詞道。”
“少保所作詞文,恢宏大氣,儘顯豪邁,數言寫儘大明山河壯麗,我等恨不能通讀背誦此篇,傳唱天下!”
“……”
書院外。
不等嚴紹庭開口,數不儘的人就開口催促著嚴紹庭補全那篇詞文。
親眼看到這些人的呼喊,嚴紹庭也是始料未及。
“此乃士林雅事,細想近年天下士林,已經沒有這般熱鬨過了,潤物不可藏拙,不求揚名,也該補全此篇。”
不多時。
就連聶豹老夫子,也撐著一根拐杖,滿臉笑容的與聶豹、錢德洪等一幫書院老夫子出現在嚴紹庭麵前。
看著老夫子們那滿臉的渴望,嚴紹庭滿心無奈。
這些老夫子該是知曉自己回來後,就躲在彆院造人,所以為了人倫大道才沒有催促自己。
可自己一旦出了彆院,這幫老夫子比書院外這些人更為焦急。
嚴紹庭隻能是乾笑著朝這幫老夫子躬身作揖。
而後又高舉雙手,朝向書院外廣場上聚攏著的人們。
隨著他的出現,原本遊散在昌平各處的遊客,也已經紛紛快步趕來,人變得越來越多。
嚴紹庭高聲開口:“年初,本官受先帝遺諭、今上降旨,率軍出征,三軍奔赴關外,所為驅逐韃虜,收複故地,壯我大明。本官自出關,望遍長城以北風光,儘覽故地壯麗,諸軍陰山以北昔日北魏六鎮武川土城,北望草原,心激昂,情難抑,方得詞一篇。”
麵對眼前數不儘的人。
說話間,嚴紹庭卻是想到了遙遠的將來。
那位。
那人。
那位偉人。
想來當年作這篇詞文的時候,心中也是同樣的激昂澎湃。
不意間,他倒覺得如今自己欲要推行大明新政,革故鼎新,雖不論與偉人比擬,卻也有幾分相同之處。